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空气中洋溢着海水的腥味,海燕掠过高空,如一道道黑色的闪电。
怀中空无一人,枕边犹有余香,事如春梦了无痕,魏十七有一种读《聊斋》的错觉。
起身步出客房,卞慈卞雅姐妹已等候多时,卞慈眼角含笑,若有情,若无情,卞雅干脆扑进他怀里,开心得大笑大叫,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魏十七有点摸不到头脑,卞雅为何如此激动?莫非是姐妹同心?呵呵……
再等片刻,大伙儿都到齐了,潘乘年目视楚天佑,道:“开始吧。”
楚天佑微微颔首,再次叮嘱道:“吴殿主照应好后辈,暂缓一步,管殿主和计殿主随我动手,狮象搏兔,亦用全力,无须留情。”
管叔东与计铎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掌门亲自驱动雷火劫云,吴鲲殿后,楚天佑首当其冲,这是要血洗碧梧岛的态势,说不得,压箱底的手段都拿出来吧!
一行人出了东溟城,各展手段飞在空中,先天鼎,定海珠,如意飞舟,追风符,浮空符,藏雪剑,不一而足。楚天佑意气风发,将衣袖一拂,东溟鬼城忽地腾起一团黑烟,滚滚向内塌陷,没入一柄长不足三尺的短剑中。朗朗青天下,碧海无边无垠,天风决荡,涛声澎湃,一座孤岛探出水面,青峰起伏,三株碧玉梧桐亭亭如盖,丝毫不受离火之气影响,遗世而独立,撑起一片世外桃源。
暮色苍茫,从东海之滨踏入东溟城,一夜过去,已位于海中央,碧梧岛近在眼前。
怀疑和猜测得到了证实,魏十七心中有如明镜。久违了,七禽剑,不,应该说,久违了,瀑流剑!
楚天佑以东溟城为沙盘,推衍种种可能,终不能凭空造就,上上之策,莫过于求一洞天至宝,自成天地,变化无穷。洞天真人遗下的洞天至宝,止得四件,法相真人炼妖剑,步虚真人先天鼎,陌北真人瀑流剑,停云真人二相环,其中先天鼎落入潘乘年之手,瀑流剑和二相环遗失已久,不知所踪,唯一知道下落的,只有流石峰上炼妖剑。
楚天佑处心积虑,命侯江城打入昆仑,明面上固然是埋下暗桩,暗地里,恐怕是为了打探炼妖剑的消息。
谁知阴错阳差,侯江城被秦子介看中,成为“双重间谍”,厕身于仙都外门,一待就是数十年,根本不曾踏上流石峰,也就无从图谋炼妖剑。更为阴错阳差的是,掌门奚鹄子手中的七禽剑,竟然就是陌北真人遗下的瀑流剑,而停云真人的二相环,也辗转落入魏十七之手,两件残破的洞天至宝,与侯江城近在咫尺。
自得了二相环,得陈素真提醒,魏十七收藏甚严,秘不示人,倒不曾在侯江城跟前露过相,反倒是奚鹄子的七禽剑,数度出手,给他认出是传说中的瀑流剑,侯江城由此起了觊觎之心,却始终找不到机会,直到奚鹄子命陨赤霞谷,七禽剑供在三清殿中,天长日久疏于防范,终于被他觅得可趁之机,一举得手。
区区一介死间,无功而返,凭什么得楚天佑看重,收为记名弟子?洞天至宝瀑流剑才是关键。
在奚鹄子手中,瀑流剑只是一柄自具神通的飞剑,“剑中乾坤”,鸡肋而已,然后落入楚天佑手中,洞天至宝中残破的天地就演化为一座城池,一座生生不息的鬼城,一夜之间,从东海之滨迁至碧梧岛,不动声色,无人察觉。
楚天佑将瀑流剑纳于袖中,向潘乘年唯一躬身,道:“请掌门出手。”
潘乘年足踏先天鼎,冉冉升往高空,起右脚连踩三下,先天鼎轰然中开,雷火劫云滚滚而出,遮天蔽日,将碧梧岛围得水泄不通。
楚天佑驾遁光疾冲而下,管叔东、计铎紧随其后,数息后便降落在碧梧岛上。
雷火劫云声势浩大,碧萝派上下俱被惊动,眼见三人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各展神通杀将过来,哪还不知大敌来袭,纷纷迎上前加以阻击。
吴鲲冷哼一声,不以为然,身为太一宗七殿殿主之一,他深知那三人的厉害,除却碧萝派最顶尖的一撮高手,其余人等只是不堪一击的瓜菜。然而出乎意料,管叔东、计铎一出手,便将对手屠戮一空,下一刻,惨绿的毒血纷飞如雨,化作氤氲毒雾,将方圆数里尽数笼罩,符箓为毒质所污,不听使唤,威力竟百不存一。
计划不如变化快,楚天佑弃器修而取符修,毕竟七殿殿主的诸般法宝不能与先天鼎相提并论,避不开雷火一击,却万万没料到,碧萝派的教徒大都修炼“毒尸”,以剧毒锤炼肉身,堪与妖兽媲美,寿元既长,一旦为法器所伤,皮开肉绽,毒血溅出,又是一桩极厉害的杀手锏,管、计二人挥出的符箓,竟为毒血毒雾所克制,一时落了下风。
魏十七等人立于空中观战,隔得极远,兀自感到毒雾的气息。吴鲲随手祭起灭法钟,正待将三名后辈护于钟下,却见魏十七从储物镯中取出一只赤玉葫芦,拔去塞子,倒出一条胳膊粗细的六翅水蛇,绕着他团团飞舞,欢喜而亲昵,显然是豢养多年的灵宠。
吴鲲凝神望去,却见那条六翅水蛇相貌不凡,头顶一枚尖角润泽如玉,竟是罕见的“玉角”,他心中一松,暗道,为了碧梧岛之行,还特地养一条“玉角”,魏小子也算有备而来了。
“玉角”得土龙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