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宿,武昌侯彻夜未眠。
他一直觉得世子无用,承袭爵位可以保他一世荣华,又有厉害的兄弟,还能帮扶晚辈,他从来没想过,原来世子顾念兄弟情分,也想着自己去博一番天地,不想一辈子让兄弟帮扶。
武昌侯忽然觉得,或许自己的打算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总觉着儿子无能,自己要想尽一切办法,才能保住家族的未来,却没有想过,或许,这并非他们想要的。
孟大娘子来的时候,武昌侯坐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听说老大来这屋子里和你说了很久的话?”孟大娘子在武昌侯身边坐下,拿了个橘子在手里剥皮。
“是来过,也确实说了不少的话。”武昌侯看着面前的孟大娘子,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你说,如果我让老大去南疆……他……”
话说到一半,武昌侯就说不下去了,他低垂着眼,久久没有说话。
孟大娘子把橘子递给武昌侯,随后说道:“你不是一直都看不上老大吗?现在怎么想着要让他去了?”
武昌侯看着手里的橘子良久,然后说道:“我以前总觉得老大并不是将帅之才,让他承袭爵位,哪怕没有实权,这辈子也能坐享荣华富贵,又有老五帮扶,子孙也能享享福,我一直觉得能者多劳,所以把所有的责任都强行加注在了老五的身上,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老大并不想这样子!”
孟大娘子看了一眼武昌侯,随后笑了笑,屁股对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惊讶:“那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坐享其成的人,他的确不是很聪明,但是却是个很疼爱弟弟的人,在这个世上他只有老五这一个嫡亲的弟弟,老五小的时候你时常不在,老五都是骑在他的脖子上,一日一日的长大的!”
武昌侯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这些年你一直都觉得我是善妒,但是我苛待你的儿子们,所以将那几个小娘养的都带在身边,反倒是这两个嫡亲的儿子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孟大娘子苦笑一声,“可是如今你的边关守不住了,却又要回来糟践我的儿子,我只是不说,因为你是我的官人,可是我的心里头也是不甘心的。”
武昌侯看了一眼孟大娘子:“那也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她如今也已经不在世上了,难道你要咬着这件事情这么过一辈子吗?”
“是啊,她如今已经不在世上了,可是她的儿子们还要祸害我的孩子。”孟大娘子冷眼看着面前的武昌侯,“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你之所以想让老五去边关,无非就是不想朝廷里派别人的大将去那里,如果去的是老五,他本来就是文臣,他要是真的有了军功,那也是分给其他几个兄弟的,跟他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你无非就是想要让老五,保住你的兵权罢了!”
武昌侯眉头紧锁:“这是我们孟家的兵权!”
“可是这个兵权跟老五有什么关系吗?”孟大娘子冷笑,“老五文采斐然,为人端方,圣恩正浓,眼瞧着未来就是登阁拜相的模样,有没有兵权对他来说有意义吗?”
“那老大呢?”
“老大,他多少年没有去军队上了,他在军队里面有什么势力?侯爷,早些年跟着你从乡下地方上来,你顾念糟糠情分,没有丢弃我,可是却也在外头养了自己喜欢的女人,那个时候你怕是早就忘了我为了你在乡下吃了多少的苦,我的大儿子,又受了多少的罪?”孟大娘子看着武昌侯,“老大无非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世子,未来他不管上不上战场,他都是侯爷,你如今呕心沥血盘算的,是你那几个小娘养的儿子罢了!”
被戳中心事武昌侯面色苍白,久久没有说话。
孟大娘子见武昌侯不说话了,便擦了擦眼角的泪:“那些年你和她待在边关,我一个人在京城里面带着两个儿子,老五要当兵,你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去,逼着他念书,逼着他光耀门楣,从头到尾里没有帮扶过他,任何事情都是他靠着自己一点一点考上来的,如今你就要平白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逼着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替你守护兵权,你难道就半点都不觉得自己可耻吗?”
“他是我的儿子,我也会为他考虑。”武昌侯叹息,“那些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尽可能的在补偿你了,你还想要我怎么做呢?”
“我不想要什么补偿,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坑害我的儿子了。”孟大娘子苦笑,“我就只有这两个儿子,他们有各自的前程,边关守不住,自然会有人去守,我不想听你那些豪言壮语,我就只有这么两个儿子,我只希望他们的下半辈子可以在我的身边,可以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待着!”
武昌侯看着孟大娘子许久,最后只能摇头叹息:“妇人之见!”
孟大娘子听到他说的这几个字,眼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当年也就是如此,外头的那个女人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不管什么事情,总是附和着,哄得武昌侯跟他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儿子,只是很可惜,那个女人就没有富贵的夫妻,当武昌侯想要以良妾之礼迎她过门的时候,他却因为喝了一口凉茶感染了伤寒,就那么死了,以至于只要孟大娘子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