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正月十六,元宵节的第二天,胡若云开学了。
不管他如何思绪纷杂,但在这个现实世界里都还只是一个十四,不,只是一个十五岁的高中一年级学生。
教导处的大门口,钉着一个漆着绿皮的大木头箱子,邮电所送来的信件都在这里放着,任由大家自己翻找,不少信封上的邮票都被热爱集邮的同学给揭去了。
胡若云正常的文化科目学的不怎么样,却经常写些诗哥、散文什么的给一些报刊杂志投稿,他特别关注这个箱子里有没有新送来的邮件,期盼着能有一份惊喜不期而至。
在刚刚过去的1990年,24岁的汪国真成了《辽宁青年》、《中国青年》、《女友》等杂志的专栏撰稿人,并在大江南北掀起一股“汪国真热”。
“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汪国真《热爱生命》)。”
成为很多青少年励志的箴言。
“呼喊是爆发的沉默/沉默是无声的召唤/不论激越/还是宁静/我祈求/只要不是平淡/如果远方呼唤我/我就走向远方/如果大山召唤我/我就走向大山/双脚磨破/干脆再让夕阳涂抹小路/双手划烂/索性就让荆棘变成杜鹃/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汪国真《山高路远》。”
曾经是无数青少年手抄本上的座右铭。
胡若云最早写点东西是在小学五年级,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写文章投稿如果被采用了,一个字有7分钱的稿费。
他想,这可比带着弟弟小虎、妹妹美凤拾知了壳、挖香附省心省劲多了。
于是,上小学的他就想通过“知识改变命运”,想着靠写东西能赚下传说中的“稿费”。
先是仿着《故事汇》的内容编故事、编笑话,还郑重其事地用方格稿纸誊写了寄出去。
当然,这些投稿的信件寄出去之后都没有什么结果。
那时候家里更穷,穷人家的孩子成熟的早,成熟的早的孩子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就多,于是,用在学习上的精力就不够了。
升入高中,学校里有一个“青桔文学社”,每半月出一份油印社刊,八开纸、单面印刷,刊发的都是文学社成员的习作。
这个时候文学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和影响。
班主任王剑涛是这个文学社的辅导老师,也是社刊的“总编辑”,还负责在蜡纸上刻版、用油印机印刷。
胡若云的文学爱好很快被王老师发现,并迅速把他发展成了文学社成员,平时写的散文、诗哥投出去之后都是泥牛入海,但在青桔文学社社刊上却是经常“发表”出来,也算是对他这个疯狂的文学爱好者的另一种慰藉吧。
开学第一天,胡若云终于在这个漆着绿皮的大木头箱子里翻到了一封收件人写着他的名字的大号牛皮纸信封,寄信人位置印着“《作文周刊》编辑部”字样,他的心顿时狂跳起来。
以他无数次给这家刊物投稿的经验,不管来稿是否采用,他们从来都是不退稿的,而且从厚度上看,他敢肯定信封里面装的不是退稿,退稿的信封不会这样的“丰满”!那么,如果不是退稿的话,就基本上可以确定里面装的是样刊了!
他在心里呐喊:我写的东西真的发表了!
胡若云用颤抖的手撕开信封,小心翼翼地抽出里面的内容。
真的是《作文周刊》报纸,整整五份!他也真的在第四版看到了一篇署着他名字的一首题目为《土地的儿子》的小诗:
土地的儿子/一年四季/耕耘在土地母亲的怀抱/春天/播下用汗水浸泡的希望/秋天/收获/沉甸甸的喜悦/土地的儿子/依靠土地/一定/能够崛起。
虽然短,胡若云却觉得意义非凡:这可能是自己“文学生涯”中的里程碑吧!
《作文周刊》没有给胡若云稿费,但给他这个作者、还有他的班主任、学校教导处各寄了五份样报,就这已经足够让他满足和兴奋了,更给了他无尽“创作”的动力。
胡若云的“事迹”在安南县第八高中传开了,班里的同学高家壮是个体育生,爱说爱笑爱热闹,在班里撺掇着一帮子同学起哄:“胡大才子,大作都发表了,得请客啊!”
胡若云不好意思:“就一个小豆腐块,不值一提……”
一帮子人在高家壮的带领下闹哄着不依。
开学典礼上唱《黄土高坡》王冰冰现在是校广播站的播音员,专门在播音时间声情并茂地用普通话朗诵了他的这首“作品”,不知道听谁说胡若云要请客户,也专门找到班上:“请大家吃糖吧!”
最后,胡若云在学校的小卖铺买了一包水果糖,班里每个同学发了两颗。
能在《作文周刊》上发表作品,不仅同学们钦佩、羡慕,就连学校也觉得是一份荣耀。
胡若云的这首小诗被学校放大复印之后,张贴在阅报栏上。
大概是虚荣心作祟吧,胡若云悄悄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