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台阶上,抱着米缸,挑出混杂在米粒里的石子。
他算是被扶容给带坏了。
带石子的米吃不下,没煮熟的米也吃不下。
他总是想到扶容。
想到扶容刚来的那个冬天,和他一起窝在床榻上过冬,仿佛外面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他有将近十日没有看见扶容了。
他从没有这样想念过扶容。
前世,扶容死后,章老太医和林意修围着扶容大哭大喊的,又指着他的鼻子,大喊大叫地骂他。
其实扶容刚死的时候,秦骛也哭了。
到了后来,秦骛看着章老太医和林意修,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分给他们。
他甚至不明白,那两个人为什么那么激动?扶容分明就在他身边,他已经找到了法子,也有足够的把握,可以和扶容再续前缘。
他不必想念扶容,反正他和扶容可以再见,为什么要想念?
秦骛不理解。
重生之后,扶容不在他身边,他根本不能见到扶容,他才察觉到,原来他是思念扶容的。
秦骛睁着眼睛,挑了一会儿米粒,随后抬起头,望向远处。
他实在是做不来这些精细活,也不知道扶容是怎么挑的。
阴云压城,气氛压抑,仿佛马上又有一场大雪。
这时,那只熟悉的灰色信鸽又一次朝冷宫飞来。
秦骛抬起手,窄小的衣袖往后缩了缩,露出他手臂上纵横交错的陈年伤疤。
秦骛把衣袖往前扯了扯,信鸽停在他的手上。
秦骛取下字条,看了一眼——
万事俱备。
秦骛抬手送走信鸽,继续挑米粒。
最迟到除夕夜,他就可以离开冷宫了。
等见到扶容,他心里这股火就消下去了。
*
翌日,陪同老皇帝在兴庆宫修行的两个方士,在兴庆宫外面的积雪里,发现了一块带有刻字的石头。
扫雪的宫人们说,昨夜里还没有这块石头。
两个方士连忙将石头抬回去,献给老皇帝。
那是一块通体雪白的石头,掩埋在雪中,仿佛与积雪融为一体。
上面刻着九个大字。
——天白雨,深三丈。
——杀星当。
“杀星当”的前边应当是还有字的,但是仿佛被磨灭了,只有一点儿渗入石中的墨绿色。
老皇帝不解其意,召集宫中奉养的所有方士,一同参详。
老皇帝最宠幸的张方士道:“陛下,这天石显然对应的是如今的大雪。天落白雨,便是大雪。”
老皇帝捋着胡须,微微颔首:“不知这‘杀星当’是指?”
“今冬大雪,乃十年未见之大雪,非百姓所能承受,或许,这‘杀星当’的意思,便是请陛下供奉地煞星中的杀星,请杀星替陛下与百姓挡过这一劫?”
老皇帝连连点头:“有道理。”
正巧这时,门外的宫人通报:“禀陛下,太子到。”
老皇帝不悦地皱了皱眉,故意顿了一会儿,才道:“让太子进来吧。”
秦昭神色疲倦,双眼略带青黑,不似从前那样精神,但还是恭敬行礼:“父皇。”
老皇帝朝他招了招手:“太子,你来看,这是张天师与王天师在兴庆宫外发现的天石,你即刻安排下去,灾民棚子里供奉杀星。”
秦昭皱着眉头,有些惊讶:“父皇,事态紧急,此等怪力乱神之事……”
老皇帝不悦地看向他,声音微沉:“太子,不要得罪了神仙。”
*
宫中奉养着许多方士,老皇帝也没有刻意下令封锁消息。
没过几天,天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都城。
方士们推波助澜,百姓们早已被连日来的大雪弄得精疲力竭,抓住了一根虚无的救命稻草,便再也不肯松开。
家家户户纷纷供奉起地煞星来。
扶容在昭阳殿中,也时常看见六殿下的宫人弄这些事情。
不过六殿下是严令禁止他们做这些事情的,他和太子一样,认为这些事情不过是怪力乱神,不值一提。
这天夜里。
扶容在房里裁剪六皇子写字用的纸张,一抬头,便看见六皇子怒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了。
扶容连忙放下纸张,走了出去:“殿下?”
六皇子气得很,扭过头,说了一声:“扶容,今晚你过来守夜。”
“是。”
扶容收拾好东西,便抱着自己的被褥,去了正殿。
宫人们也都习惯了,这阵子太子太忙,六皇子只喜欢扶容陪着他,有什么事情,也是跟扶容说的多一些。
宫人们端来热水和巾子,伺候六皇子洗漱完了,便退出去了。
扶容铺好了被子,吹了蜡烛,和六皇子躺在一起。
六皇子还生着气,不过他不说,扶容也就没问。
扶容睁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六皇子便自己开了口:“扶容,你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
扶容问:“殿下,怎么了?”
“他们说……”六皇子很难把话说出口,沉默了良久,才极其小声地说,“他们说,都是因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