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首攻的话语,传入周近战士们的耳中,接连三日被逼着攻城,一日不得歇息,何止刘昱、田武等憋了一肚子的火,战士们也是俱皆含怨。
一则怨气无处宣泄,二来在这三日的攻城战中,有战士的亲人死在了城下,便借曹丰、曹幹兄弟相争的由头,有人悲愤地叫喊说道:“他娘的,不就再攻一天么?最多是个死,我阿父已经死了,老子也不想活了!曹大兄,我跟你一块儿先上,我要为我阿父报仇!”
叫喊这人不是曹丰本伙的战士,是田武伙中的一人。
这人和他父亲一同投的军,於昨日的攻城战时,他父亲从云梯上掉下摔死了。既是怨愤,又是悲痛,却竟是由此激发出了这人破罐子破摔的勇锐之气。
他这一叫喊,各伙的义军人中,便跟着不断的又有人叫喊出来。
先是李铁叫道:“力大率不是有令,先打进去的,许掳掠一日?他娘的,打了三天了,老子就不信这城打不下来,咱拼了命,先打进去,抢个过瘾!”
随之又有人叫道:“我阿弟也死了,狗日的,老子要杀上城去,为我阿弟报仇,杀一个不够,老子要杀两个!”
如果说刚开始攻打南成县城的时候,义军战士们的目的只是把这城打下,与守卒其实并无恩怨、仇恨的话,那么现下三天的攻城下来,在眼见着一个个的亲人、朋友、同乡或死或伤之后,包括刘昱、戴兰部中的义军战士们,对守卒、以及连带着城中的县民都已有了仇恨。
董宪阵中的鼓声又响,督战队催战的声音,一潮高过一潮。
高况、田武、李铁、褚豪都来到了曹丰、曹幹兄弟身边。
高况沉声说道:“曹大兄,今日攻城,我与你同上。”
群情激奋的环境中,田武大声说道:“老子也和大兄你同上!”
曹丰握住刀柄,说道:“好,咱们一块儿上!”
董宪逼着他们送死,他们又有谁可以依靠?只有身边的这些同乡、这些战友。
戴兰在其部中听到了曹丰、曹幹这边的动静,低低地骂了声:“他娘的,这曹丰倒也不是个软蛋。今儿个攻城,可不能再让他们小看了老子,私下里笑话老子了!”把戴利叫来,说道,“你个狗日的,攻城头天那仗,你把老子的脸面都给丢光了!今儿个你可不能再丢了老子脸!”
戴利十分不满,嘟嘟囔囔地说道:“阿兄,我给你说多少回了,你咋还总是对我自称老子?你这一自称老子,咱家的辈分就乱了。再则,你是我老子,那我老子又是我什么?”
“你他娘的!”戴兰要非脚伤未愈,必得一脚踢过去不可。
刘昱部中,在曹丰、曹幹争战的影响下,也发生了近似的一幕。
——刘昱、戴兰、曹丰三部人马,虽是同县人,并且现同为一部,可彼此间一直都有隔阂,然而三日的攻城血战打下来,三日的相同被逼作战之处境处下来,三部人马间的隔阂,至少在这个时候好像是消失不见了,代之的是同仇敌忾之气。
刘昱令进战的命令传下,三部战士推动云梯、撞车,开始向南成县城逼近。
……
南城墙,城楼上。
田彻很快就辨认出来了今日来攻城的这支贼寇,仍是前几日攻城的那支贼寇,他不禁觉到惊奇,说道:“连着打了三天了,他们还能再来打?”
李瑾对这支贼寇早有推测,说道:“田公,这伙贼寇不是东海口音,他们攻城时,我听他们的叫嚷,快而狡,像是兖西口音。若我所料不差,彼等必是自兖州来的流民之类,非为董宪嫡系,故而董宪不顾他们死活,几日攻城,都用他们上,显是欲用他们来消耗我守卒兵力的。”
兵曹史钱资说道:“三天打下来,这支贼寇损失不小,想来定是早没了斗志,董宪就算今日再逼着他们来打,又能有何用处?”
三天的攻城战打下来,这支贼寇的确是疲惫不堪,可是守卒又何尝不是?尽管居高临下,守卒不用攀爬城墙,耗费体力,作为被围攻的这一方面,精神上的压力却是极大。接连三日都处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下,守卒们的精神状态已经快到能够忍受和坚持的极限了。
田彻对此一清二楚,因而他没有钱资的乐观。
他把目光投放到了远处董宪那两千来人的阵型,心中想道:“李瑾所言不差,这股贼寇的确是董宪用来消耗我守卒的,这三天来一步未动的那两千多人才是董宪的本部主力。昨晚与县宰、县尉、县丞议守城事时,县宰忧色难掩,说力子都在城东的攻势甚猛;城北、城西的贼寇攻势虽不如城东、城南,然亦是三日连攻,一日未停,县尉更是数出胆怯之言!足见彼曹胆气已落!……今日守城已是第四日,就算来攻南城墙的这伙贼寇已然疲惫,可是守卒也已疲甚!即便再扛过今日,明天、后天董宪的主力一旦压上,这城又如何才能守住?”
为免引起李瑾、钱资等的猜疑,进而动摇守卒守住城池的决心,他克制住了回头向北边费县方向张望的冲动,心道,“属正的援兵,现在是不是已在路上,究竟何时能到?”
没有功夫再想这些了。
压过来的敌军,已经到了离城墙的一箭之地。
田彻下达了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