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牙吩咐负责煎药的白玉领她去看药。
从前砚夕在这里当差,清远阁的人有几个与她交好,白玉把前头医正开的药拎到砚夕跟前:“孺人吃药吃得烦了,回回拿的药都剩下几剂。都在这了,你看哪些能用?”
青黛凉血止血,可泻肝火;栀子炒炭,亦可凉血止血;海浮石化痰散结,治肺热痰胶……
砚夕回想着从前书朝开的方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去医馆帮忙,不停地给人拿药的光景。
只是这次不同,她没能在一方方贴着药名的小抽屉里顺序取药,反而是在许多包药草中寻找所需。白玉极为配合地拆开药包,听着砚夕的话把混在一起的药草挑拣出药材。好在这些清肝泻火的药草齐全,竟不必劳烦人再去找了。
架炉生火,放水煎药,不多时,苦药味便充满了整个屋子。
白玉用小蒲扇扇火,小声问:“砚夕,你这药真能管用吗?”
笑话,这方子可是书朝几年前就研好的,治好了不下二十人,还有人不远百十里路赶到医馆,花了二十贯钱求这方子。况且薛柔头次咳血,病得不重,接连吃上几日必会有好转。可她不能在旁人面前信心百倍地说这话。
“从前我见过旁人风寒咳血就是吃这些,管用。”她声音小,却总感觉委屈了书朝的妙手。
白玉又问她:“这次要是能治好薛孺人的咳疾,你就能回来了吧?”
砚夕摇头:“待天亮解了宵禁,还是应当请太医署的人来看诊。”
她煎好了药,端进薛柔寝屋,素馨却让她先试吃,砚夕并没感到不满,当即舀了一匙送进嘴里。
原本不是灵丹妙药,吃下去并不能立时见效,薛柔用过之后,这夜还是没睡踏实,但好歹没有再咳血。
天刚露出微微光亮,相王府的人才终于拽着一直给薛柔看诊的医正往清远阁去。
昨晚本应守岁,清远阁的人却因主子发病忙前忙后,紧张过度了一宿,比之从前要困倦得多。医正在家里热闹了一夜,今晨赶过来也多有疲惫,给薛柔看诊后开了方子,本要告辞,素馨告却让他给看看昨晚上吃的药合不合适。
素馨担心薛柔,唯恐砚夕使坏,若是她敢有此心,不顾年节也要立刻把她打死!偏偏医正查看过煎药的药渣,点头说这方子用得对,还说民间有这方子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并叮嘱照这个先吃上七日,薛孺人的病症应有好转。
素馨这才闭了嘴。
容牧才一回府,就有人立刻报上清远阁的事,他唇线往下压去,却赶上众人要到他跟前拜年。
容牧心情不虞,便让长史岑拓去应付这群人。可到了内院,一众侧妃穿得光彩熠熠也要给他拜年,容牧这次竟连潦草的对付都没给,这不禁又苦了陈子恒对着相王那群女人赔笑:“往年大王从宫里出来便甚为疲惫,待稍晚的时候会见诸位贵人。天这么冷,各位先回屋吧。”
容牧行至清远阁门口,恰见医正从里头出来,两人互说了句吉祥话,容牧问他薛柔的病要不要紧。医正又道薛孺人这病是小产后的气血两亏一直没恢复,比之常人就娇贵一些,是以染病之后务必要仔细保养才好。
这种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不光容牧听了不止一遍,想是清远阁的人听了不下千遍万遍。然而说来说去,还是薛柔身子弱。
他并没有为难医正,让人多给了一些诊金,算是谢他照看薛柔的苦劳。
医正前脚才走,素馨便扯着砚夕往外去,随后又砸给她一吊钱,言语也还算客气:“昨晚辛苦你了,现如今孺人睡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砚夕没多说什么,正要回去的时候,已听人报:“大王来了。”
砚夕手上捧着钱,只能弯着身行礼。容牧看到了她,视线在她尚未恢复的手上停下,耳畔却传来素馨往里请的声音。
他收了视线,微一低头,进屋去了。
素馨又催砚夕:“你在这留了一夜,想是园子里的人还在等你回去,请吧。”
砚夕也并不想多在这里停留,转身就走。
容牧看过薛柔后,问起昨日的情况,素馨本想掠过砚夕,可不提她又被他看到拎着钱出门,只好和盘托出。容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回了延福堂,就着人把砚夕拎了过来。
这次砚夕行了大礼,给他颂了祝祷,无非是元日安康,喜乐无忧的平常话。
容牧靠在罗汉床上,没有看她,也没有叫起。砚夕就一直伏跪于地,倒是那右手指能清楚地被人看到。这也许是她最为真实的地方,一个人的经历尽数呈现在手上,如今已是皮肤褶皱粗糙,丑陋不堪。
说起在宫里守岁,褚太后为了兑现给杨瑾赐婚这事,让人去益州赐了东西,却是给杨瑾母亲的补品,以此拉进和杨家的关系。照此看来,褚太后并不知他给益州送信这事,那么,底下跪着的人竟学乖了。
不论是什么情况,他都有事要问她,且让她跪着!
陈子恒轻手轻脚进来,看着屋内架势,竟迟疑了一息才回禀说庆安殿已经准备妥帖,询问何时开宴。容牧掷了书卷,起身就走,陈子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屋里跪着的人,抽了抽嘴角便追了出去。
屋里静悄悄的,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