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的管事没料到砚夕回来了,仔细问过原因,她也仅仅说是薛孺人喜欢安静,这才又让她回园子来。好在管事并没冷眼相待,反而是宽慰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必多做他想。”
砚夕点头。
这日,砚夕又在桂花树下见到了杨瑾。天依然晴得耀眼,只是比之上个月已经凉得很了,可杨瑾还是只穿一件单衣,也还是露着一口小白牙,冲她笑道:“这次我的桂花是真不够了。”
砚夕指指后头的花,道:“园子里有的是花,想是能补够郎君想要的数量。早些摘了也好,要不然过几日全谢了,再想摘的话便要等明年了。”
“是这个理。”杨瑾弯着一双眸子问她,“劳驾你帮我剪几枝?”
现如今的砚夕在园子里当值,收拾花草是她本分,帮着人剪花枝子也是应当。
这次她在杨瑾身上耗的时辰不短,杨瑾便肯定地道:“看来是薛孺人不忙。”
砚夕不想再被他捉弄,干脆如实交代:“郎君有所不知,婢子眼下是园子里侍奉花草的人,有关贵人的事,婢子并不知晓。”
杨瑾微微一愣:“你……?”
“婢子从前便是在这里当差的,再回来也不奇怪。”
杨瑾这下高兴了:“那你把这些桂花送我院子里,可行?”
这话一出,跟着他的两个仆从立马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了。
砚夕却面露歉意:“郎君恕罪,园子里有规矩,上差的时候不能随意出去走动。就算是其他地方,这规矩也是有的。”
杨瑾保证:“这不是什么难事,我同你的管事说一声!”
稍后,砚夕果真被管事安排给杨瑾送花,有佳人在旁的杨瑾,露出的笑容就要勾住天上的月亮。笑着笑着,他来了句:“砚夕,要不你到我院子里做女使?”
砚夕不由一怔,随即道:“婢子无能,所侍之事不过看顾花草,哪里能侍奉郎君?”
“我又不是那些高门贵女,一点也不娇气。”杨瑾自吹起来,“穿衣用膳均不讲究,也不会随意处置人,反倒会欣赏漂亮姊姊。”
他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又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说话不怕闪舌头,砚夕也仅仅一听,一笑而已。
杨瑾满脸诚意:“我可没骗人的习惯,尤其是不会骗漂亮姊姊。”
砚夕却主动提及年龄:“婢子今年十六,比郎君……”
不等砚夕说完,杨瑾已然改口:“那便是漂亮妹妹。若我和我姊夫说这事,他肯定会同意的。”
砚夕却赔笑:“在园子里也能给郎君摘花,还能给郎君送花。”
杨瑾反倒是真诚万分:“等你哪日不愿在园子里了,便同我说,到我院里。”
她随侍杨瑾的身影却落在了容牧眼里,看着那身量纤纤的人消失后,他问:“又是薛孺人要香?”
这话听在陈子恒耳中,不免觉着没头没脑。他斟酌之后,也只能问:“大王说什么?”
容牧摇首,稍后便往清远阁的方向去了。
因为砚夕的离开,素馨的受罚,清远阁的主人薛柔在看过医正后,心情反而更加郁闷,也没有好好用膳。
早几日朗月轩的宋孺人得了这个消息,差点笑出泪来:“真是件奇事,她的婢女竟然偷盗?”
近侍白玉跟着笑:“多半是看她性子好,以为偷了东西也不碍事,这才敢兴风作浪。”
一提这个,宋孺人问:“她不是有个会狂吠的婢子么?竟也没叫唤两声?”
白玉又道:“她?能站起来便不错了。”
宋孺人想见容牧却不能如愿,又生怕薛柔死不了似的,便日日往这边赶,被告知已经歇下也不回去,硬是进屋和薛柔说许久的话。
今日容牧过来时,素馨已经跪够了时辰,正被一个小婢女扶着起身。她向来厉害惯了,训斥底下的人也没顾及,却在他们跟前认罚,别提多没面子。
她以为罚一次就好,可薛柔让她接连去跪,以致双腿发胀,整个人站也站不稳。此刻她脚下一软,就要摔倒,小侍女扶稳了她,却是遭到了她一个冷眼。
素馨看到了容牧,撑着力气见了个礼,便忍住了龇牙咧嘴,也没法子去屋里侍奉,只能在廊下候着。
宋孺人眼馋容牧常到清远阁,现下终于在这里相见,倒是甚感欣慰。
宋孺人起身见礼后,几乎要花枝乱颤。她也算是贵女,却总是不能体现这点。这几日她过来均给薛柔带点心,却都是容牧爱吃的,透花糍、枣花酥、玫瑰饼等,王府里的饔人手艺好,做的点心秀色可餐。她反客为主,端起点心捧到容牧跟前,温声道:“大王,这是您最爱吃的枣花酥,尝尝。”
宋孺人好奢华,恨不得满身上下都披挂金饰,与相王府上的诸位侧妃捏酸不说,还常拿仆婢出气,这才不被容牧所喜。要不是看在先帝给他选了一众侧妃的面子上,他兴许会直接把朗月轩的门给锁了!
本以为她能反省,可她根本不会。眼看着薛柔有气无力也不说让她多歇歇,实在是令人厌烦。
容牧十分吝啬于对她回应,越过她,往薛柔跟前坐了,道:“前几日我太忙,没来得及问,医正来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