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
岑开致晚市歇得虽早,但因兼做早午,买卖还是不错。
松涛书院的学生好些就住在近旁,瞿先生又严厉,迟到不问缘由,先吃一记手板再说。
周边里弄数条,常有学生斜刺冲出来,抓了一屉小笼便跑,“阿姥记我阿娘账上!”
钱阿姥哭笑不得,喊岑开致记下,若这小郎忘了归还笼屉,也还得记上。
食肆开门就是满室热闹,街道上娘骂儿叫,岑开致忙得脚不沾地,记账时勉强得闲,昨夜的羊汤味道确实不错,口中咂摸还有余香。
忙过早间这一阵,公孙三娘也送了粥桶回来,去天井里洗了把脸,回来就压低了声音,道:“阿姥蒸糯米和赤豆呢。”
岑开致本就核账核得头疼,一时靠在柜台前头没了主意。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倒是清脆悦耳,岑开致觑了一眼,就见江星阔从马背上俯下身来,眉头微蹙的样子好似马上要提人出去杀头。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他却很关切的问。
岑开致摇摇头,笑道:“没有,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这几人的宅邸散落在城中各地,早膳大多就近吃了,还有住在官廨的,大多在饭堂用稀粥馒头打发了。
“可有饱腹的吃食?昨夜出了命案,他们几个连夜稽查,也是饿了。”江星阔松松甩了缰绳,马儿熟络的走到埠头饮水,后院有江星阔存在这的草料,公孙三娘提了一篓出来去喂马。
“午市还没开呢。我拿些米糕让你们垫垫肚子,炖一盅老酒鳗鱼予你们吃吧。”
江星阔从来是岑开致说吃什么就吃什么的,不过听到这老酒鳗鱼,忽然觉得腹下一紧,想起她那盅扰得人难以安眠的姜蒜炒腰花,有些警惕的问:“可是会太滋补了些?”
“一日秋风一日寒,眼下就是该进补的时节,你也别仗着自己一身筋肉就怠慢了口舌肠胃。”
泉九熬了一夜,自觉虚损的厉害,江星阔素来大方,今日铁定又会做东,不吃白不吃。
“妥,妥。大人龙精虎猛,弄些咸齑给他吃便罢。我要吃鳗鱼!”
好么,上司吃盐巴小菜,他吃药膳荤腥,少不得又挨了江星阔一个脆生的脑崩,借势就晕了,倒在桌上昏睡。
阿囡有些日子没见她的九叔了,从后院钻出来,硬挤到他大腿上坐定吃米糕。
泉九假寐了一会,逗她,“喂你九叔吃一个。”
阿囡在吃食方面向来小气,从自己嘴里抠了绿豆点大的一粒沫子喂过去,一手的口水糊糊,气得泉九连呸几口。
“好个没良心的小妮子!”
老酒炖鳗,鳗要紧,酒更要紧。岑阿爹每每外出归家,总要吃上一盅,非十年的花雕不可。所以岑开致在食肆里轻易不卖这个,便是给江星阔几人吃,才起了一坛她用来醉蟹的花雕,也不过五个年头。
泉九吃米糕吃得口干,骤然闻见一丝浓郁的酒香鲜味,激得口涎喷薄,忙推了米糕,道:“不吃了,饿死也留着肚子吃岑娘子的好手艺。”
外头饿鬼张口欲食,岑开致只好快些做,熬了一锅细碎浓郁的肉卤汤,遣公孙三娘去买几根恹哒哒的老油条,绞成小块,撒在钱阿姥蒸好的糯米饭上,吃时再浇肉卤。
酒炖鳗鱼、藕汤,连着糯米饭和肉卤子一齐端出去。
江星阔毕竟是上官,吃罢了朝食才知晓命案,眼下腹中还饱,只夹了一截鳗鱼,滤了杞子酒汤细细品味。
泉九一干人等皆狼吞虎咽,险些折了舌头。
“来不及蒸饭,炊饭本是朝食,这下都混做一团吃了。”
泉九吃光一碗,又要添饭,道:“岑娘子,已然够讲究了,这个点去旁的食肆吃饭,少不得是昨日的饭,隔夜的卤,你这,样样新鲜,滋补味又好,罢了!我不与你讲,瞧这几个杀才,鬣狗一般!再说没得吃了!”
一甑糯米饭叫他们吃光,泉九捧着空甑子熟门熟路的去后厨添饭。
“阿姥怕是不疼我了,要做粢饭午后再炊一些糯米就是,眼下可不得叫我吃饱了?”
钱阿姥一把老骨头,被他按着肩头摇来晃去,差点没把她摇散架,笑骂道:“成日狗癫一般,都予你了,吃个痛快吧!”
泉九得偿所愿,捧了甑子出来坐定,见钱阿姥出来,又问:“前些日子我见邻家已经祀过灶了,阿姥怎么今日才做粢饭?可是自己馋了,假借灶君之名?糯米不好克化,还是我替阿姥代劳得好。”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钱阿姥无语的摇摇头,将阿囡从泉九身上扯下,道:“吃了粢饭,好叫阿囡裹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