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不大,不过五百多户人家,但在周围几个村镇算是最大的。
这里民风淳朴,也许是位置比较偏僻的原因,很少有什么强人来镇上滋事。
在这里打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点活对于在纸坊做过两年苦力的少年来说算不得什么。
制作贡纸大小工序有72道之多,既费力又繁琐,单单是选料就很讲究,要判断雪桦树的树龄,砍伐之后要选哪段,都是有讲究的。
之后蒸煮,漂洗,讲究更多,全看个人技艺,最后终究是老天爷不赏陆七星这碗饭吃。
三更天,万籁俱静,偶尔有虫儿鸣叫,陆七星打着哈欠,不知不觉已走到镇秧庙外。
黑色石头堆砌的小庙,在夜晚显得格外神秘。
不知何时,星光被云彩遮挡,夜更黑了。
一丈之外,便看不真切。
陆七星凝视着像征不详的破庙,心头涌起异样的感觉。
他觉得破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陆七星心中微悚,却又有几分好奇。
他呆呆站着一动不动。
破庙里究竟有什么?
他不由自主的朝破庙走去,仿佛被什么无形力量牵引。
四周虫鸣声戛然而止,只剩下草鞋少年的脚步声回荡不止。
黑暗里,扑棱棱作响。
有只白色小鸟盘旋着,叽叽喳喳鸣叫不止。
陆七星停下脚步,如大梦初醒,右手已经快要触及庙门。
他终究只是个乡下泥腿子,一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
片刻后,陆七星撒腿就跑,隐约听到身后悠悠一声叹息,饱含无尽沧桑。
少年擦了擦冷汗,举目望去,那只小鸟早已不见踪迹。
在大街小巷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捱到天亮,陆七星想着以后巡夜,得避开那小庙。
终于,金乌从汤谷跃起,缓缓露出半圆。
小镇东门的牌坊外,稀稀落落已经站了几十号人,等待开门入城。
匾额上紫气东来四个大字苍劲有力,虽历经沧桑,但依旧清晰可见。
人群中有个身穿剑袍的美少年正抬头凝视匾额,嘴角露出露出淡淡微笑,恰如此时和煦阳光,一旁随行老妪似有所觉,神情欣慰。
“二公子,看来此行不虚,公子果然是福缘深厚之人,老身没押错宝,哈哈。”老妪紧握螭龙拐得意轻笑。
城门久等不开,有些人便开始烦躁起来。
有个货郎挑着担子在门口东张西望。
身着黑袍的男女已经忍不住想要推开门口那破烂拒马。
不远处老汉单手驾着独轮车走来,咕噜咕噜抽着水烟,身后一金一银两只猴子鼻孔朝天,直立行走,模样煞是乖巧可爱。
看样子老人应该是耍猴的。
终于有个中年汉子睡眼惺忪走来,身后跟着个身穿麻衣的黑瘦少年,仔细看去模样还算不错。
众人目光略过黑瘦少年,他实在是平平无奇,人们只盯着那个中年汉子。
张二狗懒洋洋的瞥向镇外,但心中狂喜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那小眼神儿似乎在说终于轮到老子发财了。
陆七星很识趣,他上前把拒马搬开,随后站到一边。
张二狗跟大爷似的坐在一条板凳上,货郎低眉顺眼上前递过一个绿竹纸袋,说道:“老哥你跟这位小哥……”
“废什么话,少了点。”张二狗急忙打断货郎说话,厉声呵斥。
货郎顿悟,看了眼陆七星,笑眯眯又递出一个纸包压低声音道:“可怜几滴菩提水,滴入红莲两瓣中。”
“金针挑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张二狗顿时眉开眼笑,满脸惺惺相惜。
“这几本都是大师新作,保证你看的过瘾。”货郎挤眉弄眼,挑着担子进城去了。
二狗忙把几本书揣进怀里,再抬头以是正气凛然。
“阿星,你巡夜辛苦了,回去睡觉吧。”二狗满脸虚情假意的说道。
陆七星点点头,转身就走。
门口众人都是满脸玩味,大人们都不说话,实在是没必要得罪这个看门的。
人群里,只有个女孩抬头小声说了句无耻,臭不要脸。
二狗哈哈大笑只当没有听见,他对小姑娘们从来不屑一顾。
最后进城的是一对极品美妇姊妹花,有个小女孩娘亲,姨娘的叫个不停。
看着那两个婀娜背影远去,二狗疯狂吞咽口水,哈喇子不争气的掉落。
“极品八字,吊瓜,啧啧啧,还是梨涡名器,怕不是能把人吸干。”
镇中几个泼辣妇人看到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纷纷过来挖苦这个平时满口荤话的家伙。
张二狗被几个妇人揪头发拽衣服,最后不敌落荒而逃,回到他那个破院子里,掩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琉璃大街烧饼摊上,有个俊俏先生啃着芝麻薄饼,不知为何咸菜碟里几根辣椒格外爽口。
摊主家的红衣姑娘眼睛直勾勾盯着小先生,满脸含羞带怯。
这位小先生号称铁口直断,打卦算命,寻龙点穴,上通天文,俯察地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