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平稳地、缓慢地扶着轮椅进了卫生间。整整忍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时间胃内的酸楚终于在此刻全然爆发,让他在踏入卫生间的那一刻后几乎没办法再掩饰自己。
可是哪怕这样,那一点理智还是牢牢地吊着舟崎遥斗的一举一动,让他关上门,撑着洗漱台站起,打开水龙头才开始吐起来。无论是中午的便当还是晚上的佳肴,都在此刻全然付之一炬。
要不然怎么能说舟崎遥斗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员,出道就是演艺界的紫微星——他在观察力过人的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面前将自己的身体状况之糟糕掩饰得完美,压根没人看出来他其实完全吃不下饭,也没人看出来他胃里一直翻江倒海。
系统担心地开口:【你还好吗?】
【……这种说了也没用的废话就别有下次了。】
舟崎遥斗竭力控制着双手将眼镜摘下来放在一边,颤抖着伸出手打开花洒后,终于支撑不住地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浴室苍白的瓷砖映出他此刻精疲力尽的模样,水汽慢慢地浮起,舟崎遥斗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蜷缩起来,消瘦的十指牢牢掐着胳膊,不让自己发出一点能盖过水声的喘/息,朦胧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去。好在不知过了多久,痛楚终于稍稍褪去,他终于找回了神智。
【太狼狈了,帅哥也得保持形象,】他说,【……不能被他们看见。】
舟崎遥斗撑着洗漱台站起来,眼前就是一晕,但他再次成功地控制了自己清理浴室和方才留下的痕迹,顺便还草草地冲洗了一下。等他穿上浴袍重新从卫生间出来时,除开那张过于没血色的脸,又恢复成了那副随时都能走秀甚至下海的模样了。
轮椅需要时间晾干,舟崎遥斗干脆走一步扶一步,最后成功跌到了客卧柔软的被子上。
他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但那仍在颤抖的眼睫毛、不断发抖的手证明此刻他完全没有陷入沉睡,过了片刻后舟崎遥斗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醒,毫无任何睡意。舟崎遥斗坐起来,靠在床头,就着已经凉透的温水囫囵地将药都吞了,最后拿起安室透留在床头柜上的糖看了好一会儿,喉结滚了下,最终没拆开包装,放回原位。
然后他下了床,推开玻璃窗,将衬衫兜里的窃/听器扔出窗外。舟崎遥斗整个人靠在窗户上,仿佛下一秒他就要从这儿跳下去——但是他只和炙热的夏风呆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窗户,重新回到床上。
这次他没再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是靠着床头闭上眼睛。
系统叹气:【……睡一会儿吧?】
半晌舟崎遥斗都没有回应它,就在系统以为舟崎遥斗已经睡着的时候,舟崎遥斗的眼皮动了动。过了许久,他才说:【睡不着。】
【你以为我平白无故地提那么多要求做什么?虽然我是很挑,】舟崎遥斗睁开眼睛,【但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万一哪天出了什么意外没控制好,还能把锅推到他们头上是不是?】
他不是没有试过好好吃饭,也不是没有试过好好睡觉,但他都做不到。
房间里的灯依旧开着,舟崎遥斗闭上眼睛,眼前重归一片黑暗。他听见时针行走的声音,脑子里难得空白一片,没有去想任何东西, 身体和精神上都疲惫极了,但他偏偏无法入眠。
他隐约听到窗外遥远的声音忽地多了起来,又慢慢地消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清脆的鸟声闯入耳畔。而他的意识终于陷入混沌,在记忆的海平面起起伏伏,潜入到最深的海底。
舟崎遥斗看见了自己。
他坐在一辆车上,耳边是不断呼啸的风声。他的坐姿和面对安室透时的一样,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前,只是这时候的他身体状况显然要好很多——有力量却隐晦的肌肉线条撑起了黑色的大衣,修长的双腿叠起。
司机开到了目的地停下,略带探究的毒蛇目光打量着他,语气平和地说:
“有个消息得通知您。”
梦中的舟崎遥斗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只是抬起头,扫了一眼:“废话就别说。”
“应该不是废话,”司机抱歉地笑了笑,“传来消息,叛徒已经被枪决。”
舟崎遥斗下车,关上车门:“知道了,走吧。”
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下车,看着舟崎遥斗头也没回地向前走,还是再次发问:“您没有什么意见吗?”
“我的意见?”舟崎遥斗停下脚步,抽出腰间的手/枪上了膛,“我的意见是,你不太听话。”
他随意地将枪/口对准了司机的额头:“我其实不太介意你到底是谁的人,总归能用就行,”他耸耸肩,“但我不太喜欢不听话的人,有些事试探两遍就没意思了……还是说,你也是叛徒?”
司机满头大汗,下意识地反驳:“我当然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叛徒?”
“……我没有这么说。”
“真有意思,我本来不想对你开枪的,毕竟你车开得还挺好,”舟崎遥斗语气诚恳,“你这么怀疑我,很有可能你就是叛徒,那么不管我是不是,对你开枪都是合情合理的。”
“你不能这样!你没有资格这么——”
司机的声音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