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
两人搀扶着, 确切地说,是太上忘情揽着已经昏迷的云芷烟,一路闯出了魔域。
她的步履难得没有那般稳重。
嘀嗒。
自己的血顺着剑穗流了下来, 淌在地上,又被她踩得凌乱。
倘若御剑而行, 走得兴许快上一些, 但凌空实在太过瞩目,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带着人深入北源山脚下的一片苍茫冻林。
为什么突然反噬了?
无情道带来的刺痛让她动弹的每一步都分外艰难, 筋脉中的气息在逆流。
她暂时无暇去细想缘由, 自逐渐模糊的视线之中,看到一处可供遮掩的山石,便缓慢地扶着徒弟走了过去。
待将云芷烟放着靠在石壁上时,她喉头一甜, 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再次睁开眼时。
人还在原处,凌乱的山壁,地上的霜雪。
她下意识攥紧了清霜剑,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后, 又渐渐放松。
抬眼瞥去, 云芷烟还在安静地睡着, 长睫下掩, 呼吸均匀。
太上忘情盘腿而坐,醒过来以后, 头一件事便是打坐疗伤。对于修士而言, 躯体之伤, 只要不致命, 一般而言并无大碍。内伤则重一等,兴许会影响修炼吐纳。
她浑身内伤严重,多半是拜无情道反噬所赐。
在运功一周天以后,心境逐渐平和下来,筋脉之中的苦痛也减轻了许多。
她垂眸,看着自己衣襟上割得破了很长一个口子,大片的血迹染在衣裳上,几乎看不出是一件浅色的。
很狼狈。不太习惯。
她抚平了那道褶皱,也许很多年都没这么颠破流离过了。
若说有,那还是在没有修习无情道之前……那时那片土地还不叫流云仙宗,而如今统领北域的大魔还没有从混沌之中出生。
一晃许多年。
来不及多想,身旁的女子抽搐了一下,似乎做了梦。
她抬起干净的一侧衣袖,隔着手贴上云芷烟的额头,灵力注入她的眉心。
那双低垂的眼睫颤了一下,带着几分初醒的茫然抬起时,竟是湿漉漉的。
云芷烟望着太上忘情,显然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一时训斥她的话都堵在了心中,而后淡然无痕。
太上忘情叹了口气,除却方才心绪波动了一下,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状态。
何必要为此牵动心志。
她唤了那孩子一声,却感觉她没什么反应,神色依旧是麻木的。
颈上的吻痕太过瞩目,蔓延出一大片,眼前伸来一只手,将她衣领掀开了一小片……在衣料遮蔽之下,痕迹愈发张狂,交错纵横。
云芷烟似乎还在发呆,直到那抹微凉触到肌肤上时,她浑身一颤,睫毛底的眼泪愈渗愈多,突兀地淌了下来。
太上忘情粗略地扫了一眼,眉梢微蹙,兴许是觉得有点惨不忍睹。
自她指尖抵住的一处开始,白色的淡芒周转了她的全身。将那些痕迹一一淡去,逐渐露出光洁的肌肤。
“怎么了。”
咸湿不慎滴在她的手背上,本是热的,又很快转为微凉。
她观察了云芷烟片刻。
以往在宗门打坐修行,需要专心致志,很少去注视身旁之人。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鲜少有闲暇时间去读懂她在想什么。
但此时是例外。当她冷静地审视云芷烟每一刻的神色时,也惊异于其中的柔软复杂。
看起来这段时间,她在魔域过得并不潇洒。既然如此,又为何拒绝了一切外援?
她顿了顿,顺手擦去她脸颊旁边的泪。
“你似乎有话想说。”
衣袖被人攥住,掩住半张面孔,年轻的女子像是捉住了一根浮木,维持这样的姿势,弓着腰身往前倾,有些脱力地半跪坐着。
“师尊。”
细小的哽咽声被她自己吞了回去,只能发得出这俩个单调的字。
“嗯,顺其自然。”
云芷烟半跪着,似乎有些脱力。这句话像是格外开恩的意思,没那么冷漠,反倒有了一丝人情的温度。
她的眼前模糊不清,脱力地向前倒去,就这样倚过浑身的重量,终于发泄了出来。
“……对不起。”
她说这话时咬破了嘴唇,太上忘情的手腕稍微动了动,她感觉自己的衣裳上又被印了些血。
云芷烟并没有意识到,但是她的师尊愣了一下,陌生地感受着腰上挂着的力道。
那只沾着点血迹的手抬起来,本欲推开她,僵了片刻,还是垂下了。
她便垂眸听着她一连说了很多句对不起,这些话都因为哽咽而变得破碎。
“为什么?”
没有回答。
太上忘情便重新闭上眼睛疗伤打坐,运功静心。细小的呜咽声如同挣扎的幼兽,连带着那些有些崩溃绝望的情绪,一齐在她耳旁扰乱着心志。
不知过了多久。
动静渐歇。
但是她哭累了,半梦半醒间,一声极轻极轻的呢喃,如鸿毛般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