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面对骤然风雨,一个个也都是一丝不乱,甚至没听到步辇上的谢嘉仪吩咐一声,下面都已经齐备继续往前了。
这真的是那个尽日只知道赖着他看话本子吃点心的谢嘉仪?他突然叫停,下了坐辇,高升忙叫身边高大的侍卫上前为主子举伞,风雨愈来愈大,纵然侍卫稳当,可徐士行走得太急,没一会儿就湿了肩头。
徐士行却全不管这些,径直往前,风雨交加中,他只有一个念头:追上黑暗中那一行摇晃的灯光。
海棠宫人一看是太子亲自过来,都停了步子,哪怕风雨再大,也都跪下了。只有谢嘉仪稳稳当当坐在步辇上,抬头对上了徐士行幽深晦暗的眼。
油伞下徐士行脸上也扑上了风雨,他抬手抹了一把。看清了眼前的人,她依然没什么表情就那么静静看着自己。这一刻,不知是风雨太大,还是灯光太暗,他看不清她的眼中到底有什么。
徐士行只觉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他反而笑了,死死凝视眼前女孩,努力像平时一样带出温和的笑意,只是声音却发冷:“明天我就请旨,你也十六岁了,我也该大婚了。你说好不好?”
闻言谢嘉仪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儿,点了点头,笑吟吟道:“三哥哥,皇帝舅舅要为你选太子妃了。”
“太傅家的女儿,我和陛下都觉得,甚好。”
谢嘉仪话落,周围是死一般寂静,只有无边无际的哗哗的雨声。
徐士行脸上温和的笑意消失了,长长的睫毛遮住他垂下的眼睛,他缓缓抬眸,这些日子总听母妃说郡主看着天真烂漫却没心没肺,他从来都是听过就算,可此刻他抬眸望进与自己不过咫尺距离的女孩眼中,似乎要看进她的灵魂肺腑,太子的声音在雨中低而清晰。
他缓缓道:“昭昭,再说一遍,让孤听清楚。”
一个“孤”字凛然,是东宫太子的不可冒犯和矜傲,又隐隐含着威胁。
谢嘉仪却想:他的眸子原来这样黑啊。她甚至有些走神,徐士行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呢?
看到谢嘉仪这时候还能走神,徐士行再次笑出了声,只不过笑中都透着瘆人的冷,他俯身,握住谢嘉仪的步辇扶手,离她无限近。
此时下人依然跪在湿淋淋的地面上,个个死死垂头不敢动。就连撑伞的侍卫此时也举伞侧身,不敢正视两个主子此时情形。
陈嬷嬷早已经让郡主使人护送着先行,带着人回府先准备热水热茶去了。
身边跟着的下人再没人敢直视此时的太子,如意垂首跪在雨水里,却一心一意只听着主子动静,只等郡主吩咐,刀山火海他们也要去的。采月一颗心都提着,采星步步没有主子吩咐,更是不敢多看多动。
“说话。”徐士行的语气冷冽。
“殿下,我不想做太子妃了,你知道的。我也早回过陛下啦。”谢嘉仪似乎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么重大,脆声回道。
近处的下人听到这,个个心脏怦怦跳,恨不能雨更大一些,生怕自己紧张急促的呼吸声让主子听到。
高升惊惶:原来郡主不是闹气,居然真的存了这个心思!还跟陛下说了,这——。
夜雨无边,风吹过,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今日立秋,是坤仪郡主十六岁生辰。在这个生辰之夜,所有人以为的东宫未来太子妃,对太子殿下说她不想做这太子妃了。
这是坤仪郡主的生辰之夜,只怕也是海棠宫与东宫、长春宫的决裂之夜。
所有人都噤声,提心吊胆跪在哗哗雨声中。
—— —— —— ——
夜雨哗哗,远处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紧接着有闷雷炸开,惊天动地一声雷响。
徐士行看着坐辇中的华服女孩一个瑟缩,闪电亮起那一刻她的整张小脸,血色顿时退去,变得煞白一片。他只冷冷看着,紧接着的炸雷声更是让身前人一颤,不知道谁手中的灯笼灭了,本就黑得不见五指的天,全靠一行灯笼照着,此时随着几盏灯笼一灭,黑暗又迫近了一些。
徐士行看到谢嘉仪更往座椅中缩去,仿佛想找个角落把自己整个藏起来。她喜欢下雨,偏偏怕电闪雷鸣,打小都是这样,至今未变。
至今未变吗?
谢嘉仪苍白无助的脸让徐士行眸中骤起的晦暗渐渐隐去,他透了口气,声音虽然一样冷,但于他已经是退了好大一步,他轻声道:“昭昭,不闹了好不好?你说过的,可有三哥哥没有做到的?”
这于自来矜傲的太子殿下已经是了不得的退让和低头。
高升只是听着,就为自家主子叫屈又心酸。别说宫里的皇子,就是下面大族人家的公子少爷,哪个不是十五六岁就收了房里人,哪个没几个贴心的丫头。可他主子,愣是为了郡主的怪癖性,连每个皇子都该有的通人事的丫头都白放着,到今儿都是十八岁的皇子了,愣是没有一个屋里人。就这样,郡主这三个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性,不过是主子多中意两分的丫头,什么事儿还没有呢,郡主就这样闹腾起来,放在哪个皇子世子身上能忍得下去.....
郡主固然尊贵,可他的主子更是尊贵!
谢嘉仪似乎才从那声惊雷中回神,看着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