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砸向了那棵大树, 对,字面意义上的砸。
勇敢且头铁的鲁卡斯王子,就像脚踩着风火轮的魔童哪吒, 直接把自己的“星辰坠落”领域,整个举起来砸向了形似磨盘的面包树。
我都震住了,这也太特么勇了!
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我们猜错了,而你又把领域给砸了出去, 失去保护的咱们会不会被吹笛人弄死?
鲁卡斯回过头看着我,星辰般漂亮的眼眸写满了:哎, 哥们, 不要怂, 就是干!
当带着流火的群星坠落在童话般的地平线上时, 重重叠叠的尖锐哀嚎一齐响彻虚幻空间, 我们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化——
棉花糖大地化为寸草不生的焦土,葡萄汁溪流是散发着腥臭的尸水血液, 一颗颗干枯大树上挂着风铃般叮当作响的孩童骷髅头骨,它们黑洞洞的眼眶朝着同一个方向, 空洞怨毒地看着我们两个。
而此刻的彩衣吹笛人, 早就变成怪物的模样, 它五官血肉模糊, 身躯上长了十几根漆黑孩童手臂, 腹部、背部、大腿和肩膀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孩或大哭、或大笑、或皱眉的脸,但都闭着眼睛。
这, 才是这个童话领域的真实, 才是磨坊学徒故事的现实结局。
吹笛怪物手中刺耳短促的笛声尖锐长啸, 震得我脑壳发晕, 好在我已经有好几次经验,连雅诺真身都瞥过一眼的咸鱼无所畏惧。
五感屏蔽!
吹笛怪物的动作有瞬间停顿,下一刻却又挣开我的束缚。
报丧女妖的哭嚎!
冥界女妖的身影若隐若现,还不等张开嘴巴哭叫,就被吹笛怪物十几根漆黑手臂抓住撕碎。
妈了个蛋,这玩意儿现原形就狂暴啊!输出你CD好了没?法爷,法爷你吱一声啊!辅助快控不住了!咱们这个团没奶没T,你让一个辅助单扛狂化boss,会不会太无理取闹了一点?
鲁卡斯并没有回应我内心的呼唤,他正悬浮在半空,双手四十五角朝天,闭着眼不知在念诵什么咒语,一柄仿佛凝聚着星光的长剑在他双手间缓缓成形,带着破灭一切的万钧之力颤动。
吹笛怪物预感到了星辰长剑对自己的威胁,当下撇开我,就冲着我身后的鲁卡斯袭去。
讲道理,星海之主这个技能读条也太慢了。
意识投影,五感屏蔽!我再次强行控住吹笛怪物,让它的动作再次发生停滞。
下一刻,一道迅猛炽热的星光划破幻境,漫天的星屑碎落,鲁卡斯的身影闪现在怪物之后,我们看着吹笛人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像是融化在锅里的黄油,它身上那些孩童的脸庞突然睁开了双眼,无数双诡异的视线让我预感不对,鲁卡斯也急速向后退去。
但一切都晚了,从孩子们的视线触及我们开始,这个过程就是不可逆的。但怎么可能呢?这个感觉明明是……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一个厄难之魔怎么可能会“灵契”?这不是神明和祂麾下从神的特权吗?
“灵契”的本质,是借助至高无上的神力,让灵魂被灌注入知识与法术,在这个过程中,神灵可以传达任何信息给人类信徒。而吹笛人显然并不打算发展我们做信徒,它快死了,但它不甘心,它用最后的力量在临死前将自己的怨念传达出去。
#
这是一根平平无奇的木笛,是这个贫民区孩子唯一的玩具。
它的原材料只是废弃的木头,却被主人用心打磨得极为光滑,因没有涂上保护层,所以使用久了的笛声上有一道道裂缝,影响了音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坏掉。
但那个孩子并不在意,在忙碌劳作和生活烦恼之余,他总会坐在港口边的石头上,吹奏一首短促欢快的曲子。每当这个时候,他周围的人们都会微微放缓脚步,让音乐顺着海风吹拂他们的灵魂。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过于疲惫和营养不良,他病倒了。贫困的家庭自然无法负担私人医生高昂的费用,他的父母开始崇拜起坊间流传的邪神,对着一个散发着不祥的神像,念着语意模糊的祷词,他们期盼着儿子能够痊愈,生活能一天天变好,明天能赚到足够裹腹的面包钱。
在生病之余,他依旧吹奏着裂纹斑斑的木笛,让断断续续的欢快乐曲,驱散全家人心头的雾霾,曾经也有好心的“慈善家”来看望西区重病的孩子们,高贵的小姐太太们洒下热泪,最终,他的床头多了一本精致的彩绘版《波利塔民俗童话》……
慈善家没有帮助他,邪神也没有,相反,星海教会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坊间□□,市政厅的警官们将他的父母抓进了监狱,他的姐姐们只能去东区谋生,哥哥们也无力照料重病的弟弟。
他被扔在家里等死,他的哥哥们没有明说,但他知道,他们期盼着他早点断气,好为家里腾出点地方来,长时间的虚弱高热,已经让他无力再吹响木笛,他的小手里紧紧握着这根笛子,在昏沉中不断向无尽深渊滑落。
在回光返照的一个下午,他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最好别死在家里,这样会给哥哥们增加麻烦。他握着属于自己唯二的东西:一根木笛,一本童话书。
他走了很久,却不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