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老板是知道姜冉和北皎的诡异关系的。
他很不理解, 是十几万一平的君润公馆二百平大平层里的席梦思不好睡,还是横空飞来的姐姐腿不够粗,北皎非得自讨苦吃, 去睡什么小酒吧杂物间里的弹簧床。
外面哪怕是凌晨也有三十几度。
里边连个空调都没有。
所以这会儿北皎送姜冉回去,酒吧老板就做好了准备,至少今晚没准备再让他回来。
……
车最终平稳地驶近一个非常静谧的小区。
小区入口人行道与地库入口分开,这有效防止了深夜晚归汽车的发动机轰鸣惊扰到小区里面人们的休息。
这么热的天, 北皎注意到小区的保安身上整整齐齐的穿着保安制服,还戴了帽子,见到有车来, 他从门岗站起来,鞠躬, 客客气气地跟车里人问候,晚上好。
北皎回头看了眼坐在后座的女人, 她靠在车门闭目养神, 像是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
代驾师傅咂舌,说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 他们住的那个小区只有老大爷当门卫, 大夏天的,年纪比他爹还大的老大爷穿着破洞白色背心和裤衩, 扇着芭蕉扇, 闭眼跟着收音机哼哼唧唧。
他说的很有画面感,后座姜冉嗤笑了声, 缓缓睁开眼,说了个库位编号。
代驾师傅见她醒了,这会儿到家了肯定也睡不着,又打开了话匣子, 就有点儿刹不住车。
开车下地库,一边东张西望叹息这地库豪车云集,一边忍不住问姜冉:“小姐姐,你年纪轻轻就能住这样的小区,开这么好的车,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还是出生就在罗马?就像劳斯莱斯你晓得吧,他们都说,出生开不上这车,这辈子大概率是再也开不上了。”
他问东问西。
姜冉没来得及回答。
北皎原本在发呆,闻言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扭过头,极为缓慢地看了代驾师傅一眼……
后者被他那波澜无痕的这一眼吓得一哆嗦,意识到自己问的太多,再也不敢继续说话。
车驶入地库停好。
北皎在车里拿出手机付费,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
然后伴随着车门打开,里面伸出来一条胳膊,扣着他的肩膀,一个借力,从后座跳下来。
他伸手扶住她,但是也没能乖乖扶多久,下一秒便像身上黏上来了一枚定时炸.弹似的,顺手给她往旁边承重柱上一推。
姜冉站不稳,肩膀撞着坚硬的墙,撞疼了,想发火——脏话到了嘴边发现自己在装醉,于是只能在他冷酷无情的眼皮子底下委屈地扁扁嘴。
他双目毫无同情心地看她耍娇,果然丝毫不动容。
甚至扔下她自己孤零零站着,转身协助代驾师傅把折叠电瓶车拿下来,看了看他的车,他问:“你还回酒吧那边?车能不能带人?”
问题一出,在场三个人懵了俩。
代驾师傅“啊”了声:“您不住这啊?”
姜冉靠着冰冷的石柱,终于忍无可忍,抱着手臂凉嗖嗖地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破电瓶车还能再带个人?”
她沉默一晚上,突然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丝醉气听上去毫无攻击性——
这声音,引得两位雄性生物同时转过头看她,她抬手,一只手勾着少年的短袖衣袖,拉到自己身边。
同时抬头,越过他宽阔的肩膀,跟代驾师傅宣布:“他不走。”
他不走,代驾师傅要走,已经没心思问出那句“你俩这是姐弟还是有别的离谱剧情”,骑上电瓶车,火速逃离是非之地。
北皎只能硬生生目送他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个时间,地铁早停运了。
这里打车回「无我」,老板不给报销的话,他今晚就白干了。
踩共享单车回去?
能把他腿踩断。
唯一的希望被轰走,等到代驾师傅的背影彻底消失,北皎侧身回头,无声地望着姜冉。
姜冉像是跟他对峙上了,一动不动地抬着下巴望着他——
在他反应过来自己在跟个醉鬼较劲时,身上那浓烈的低气压一瞬间消失了,他微微弯下腰,极其难得主动凑近了她,面无表情地问:“又想干什么?”
声音听上去一如既往地没多少耐心。
停车场灯光明亮,但夏日里的燥热却暖烘烘的一丝未散,两人的一拉近距离,便说不清是谁身上的气息压制住了谁。
换了别人这会儿已经跳开五米远。
姜冉却腰杆笔直动也未动,眨眨眼说:“我爸让我照顾好你,若是让他知道所谓的‘照顾好‘就是让你睡在小酒吧杂物间的弹簧床上,我下个月的零用钱会被狠狠扣掉。”
“所以呢?”
“我家还有个客房,你睡那,直到暑假结束。”姜冉抬手,又拉扯了下他的衣袖,他发现她很喜欢动手动脚,“听见没?”
理直气壮且莫名其妙的命令。
北皎有些荒谬。
半晌,笑了,盯着她朦胧的双眼,脸上有些玩味:“认真的?邀请个男人跟你同居?”
他俩的脸挨得很近。
近到他能嗅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