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来打我,我妈把我护在自己怀里,最后挨打的还是她。我就想,是不是我快一点长大,就可以让她过好日子了。”
“后来的事你知道了,他们一起跑路了。我考上县城里最好的高中,以为终于不用受人欺负,但没想到那些催债的人出现,他们找不到我继父和我妈,所以天天来学校骚扰我。我那时候连朋友都不敢交,交不了,只要有人和我走得近,就会被他们盯上。”
宁一宵说着,轻笑了一声,“其实我也不想交朋友,像我这样的人,交友的规则就是谁对我有利,我就靠近谁,这可能就是报应。”
苏洄不喜欢他这样说自己,于是将他抱得很紧,“你不是的。”
宁一宵没有接他的话,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只有在苏洄面前,他的功利心和利己主义才会失效,这是特例,没有参考价值。
“高考前,那帮人突然出现,在学校后巷把我打了一顿,还好我班主任出现了,给了他们两千块钱,才让我能顺利参加高考。不过我考试的时候浑身都好疼,拇指受了伤,写字很吃力,幸好发挥得还可以,全省第四,好像老天觉得我挺可怜的,帮了我一把。”
“我以为只要我考上大学,来了首都,就可以过得轻松点,可是根本没有。”
听到宁一宵用最平淡的语气说这些,苏洄心都碎了。
他紧紧地抱着宁一宵,在他怀里很安静地掉眼泪。
“苏洄,我好累。”宁一宵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些哽咽,“我好像……在参加一个永远没有终点的游泳比赛,一刻也不能停,只要停下来,我就会被吞掉,血肉模糊。”
“不会的。”苏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很快就不一样了,马上就要到终点了。”
宁一宵靠在他怀中,声音很低,但很坚定,好像每一个字都蘸着他过去二十一年吃过的苦。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不能一辈子都困在这样的生活里。”
苏洄对抗着心里的躁狂,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着他。
“会的,你很厉害,你想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他轻声对宁一宵说了他们的未来,描绘得像个梦那样美好——宁一宵会拿到公费出国的资助基金,会去到他最想去的S大,而他也会去加州念艺术,他们会有自己的小家,有一个带小花园的房子,还有可爱的小狗。
那天晚上苏洄也的确梦到了,只是梦好怪,穿插了过去、现在与未来。
他梦到死去的爸爸在花园里替他照顾小狗,梦到宁一宵小时候的样子,缩在角落,像只小流浪狗,被自己搂在怀里。
后半段,他梦到他们变老了很多,一起在海边散步。海风吹得他骨头痛,他对宁一宵说,自己死掉之后也要撒到海里。
混乱又魔幻的梦。
苏洄醒来后,突然想到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路边野餐》,那也是一个错乱时空的梦。
他在工作的间隙默写下电影里出现过的诗歌旁白——
[没有了剃刀就封锁语言
没有了心脏却活了九年]①
那时候的苏洄,并不觉得这是一语成谶。
第二天,宁一宵还是去接苏洄下班,路上他说希望辞掉补习班的工作,但苏洄并不愿意。
“我不想让你养,我可以工作挣钱。”
“他们会随时随地骚扰你,我怕你会突然接受不了,出事了怎么办?你和别人不一样……”
苏洄不懂,愣愣地望着宁一宵,“我哪里不一样?”
宁一宵也愣住,好像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很快便道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洄摇了头,他很不喜欢吵架,尤其是在回家的路上,所以很孩子气地说:“那你撤回,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宁一宵立刻照做,“抱歉,我撤回。”
“嗯。”苏洄笑着,踮脚亲了亲他的脸。
尽管如此,苏洄还是听他的话,从补习班离职,他不想让宁一宵上班的时候还在担心自己。
辅导班的人给他结了上个月的工资,一千多块,苏洄拿着这笔钱买了一些好吃的,想回家做给宁一宵吃。
一开始很正常,他在那个狭小的厨房里,对着手机上的菜谱很用心地学做菜,但实在太不熟练,什么都做不好,鸡蛋炒焦,米饭也煮得夹生,花了两个小时,做出来的东西却很不像样。
但宁一宵回来后,却吃得很开心,每吃一道都要夸他有进步,很好吃,就像哄小孩。
看他吃饭的时候,苏洄就想,自己一定要努力学做饭,以后他们如果真的结婚了,在一起生活,总不能每天都让宁一宵吃这么难吃的饭菜。
第二天他按预约带宁一宵去了之前做心理咨询的医院,自己则还是和之前一样,在外面等。
他做不到老老实实坐着,只好绕着候诊大厅一圈一圈走路,不知道绕到第几圈,苏洄看到了之前看病时总遇到的那对情侣的女生,他记得她叫莉莉。
莉莉的状态不太好,好像哭过,眼皮红肿,整个人都很憔悴。苏洄关切地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
“莉莉,怎么了?”
莉莉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好几秒才转过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