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此刻已经撕破了脸, 他想起周瑾的话,又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冷冷一笑。
“是, 我处心积虑的,就是想要你死,那日我助你一臂之力, 你该感谢我啊,顾之恒, 弑帝之名, 也足以让你‘青史留名’了。”
他对顾之恒又敬又恨,还有无比的妒忌, 每每偷偷看到隋愿愁容满面, 他便心头怒火交织, 恨他为何娶了她,却又不好好对她。
顾之恒闻言无比失望,心头冰凉一片, 渐渐的眼底发红,胜仗后来到玉京, 他本可以跟隋愿团聚, 再不分开的,可这一切都毁了。
他想起顾山在自己面前装可怜的模样, 原来全都是做戏, 自己的一片赤子之心与维护兄弟之意, 全都错付了。
到了最后, 只有自己还傻傻的在原地, 被他人算计, 还要连带着隋愿跟自己受苦。
他心中痛苦与悔恨交织, 猛地抽出马背上的剑,直直冲向顾山。
顾山勒紧缰绳,径直往山里头跑去,绕山的路虽不宽,但也足够马儿通行。
顾之恒心里头的愤恨可填山海,他持剑径直追了上去,坡下不远便是隋愿经过的马车。
两人打的难分难舍,并未注意飞落的石块,只是在几息之后,听到马儿因为失去方向而发出的凄厉嘶鸣声。
顾之恒稍转头便看到令他心碎的一幕,隋愿的马车失控,车夫跳了下来,但是马儿却拉着车厢径直落下了山坡。
这一刻他的脑中全部空白,只是几息后,他又恢复了神志,不顾身后的顾山,丢下手中的剑,踉跄着朝下面跑。
他记得隋愿特别喜欢装扮,马车里摆了很多的东西,光是案几便有三个,还有各种各样的装饰,这若是摔下去磕着碰着……
“不要,阿愿……”顾之恒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心里被一股巨大的恐慌给占据,他大喊起来,“阿愿,阿愿,不要……”
顾山似是也没有想到这个局面,在顾之恒冲下去后,也反应过来,连忙往下跑,慌张的大喊:“阿愿,阿愿,隋愿……”
……
隋愿的死讯很快便传开了,死因也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但大家都不敢明面上说这件事,因为顾之恒是弑君者,皇上已经下令,很快便要将他凌迟,以泄民愤。
赵智听闻后,想到隋愿往日的伶牙俐齿,也不由叹了口气。
他感慨了一番,又气愤的怒骂:“我就知道顾庭山那人不可靠,眼神就透着一股邪性,黑漆漆的眼珠子老是盯着人,偏偏老顾这么照顾他,简直是个出畜生,如今竟然……”
王韬一样很是震惊,他那日去宁安侯府,只知道顾之恒不在家,他也不想进去看隋愿的冷脸,便想着过一日再去,谁承想……
他知道顾之恒这人极重情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顾之恒,只是看看,周瑾应该不会多想什么的。
到了宁安侯府后,他心内只感慨人走茶凉,才不过半月,府内已经是一片荒凉,天气早已转冷了,院子里的落叶无人清扫,更显荒凉幽静。
府内仅剩了一些人正在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骂骂咧咧,似乎很不满。
王韬瞧见一个瘦弱无比的小男孩坐在窗前,满脸冷漠,恍惚记起,这是顾之恒唯一的孩子,顾明睿,听说身子很差,性格孤僻难缠。
如今大概是要送回到国公府或是乡下,他没去打扰,只问了顾之恒的去向,下人说是去隋愿的坟前祭拜了。
冬日里万物凋零,这个时候的山里就更加凄冷了,枯黄的落叶四处飘零,漫天都是寂寥的枯色,一处平阔的空地上鼓起一个坟包,坟头上的一抔黄土,昭示着这坟才修不久。
顾之恒通红的眼中十分平静,他洒下一把纸钱,“阿愿,别怪我这么着急要把你下葬,我怕我死了,就没人来给你烧纸钱……”
他才说了几句便止了声,已经是泣不成声,心里头全是悔恨,整个人似是承受不住,跪在了隋愿的坟前。
“对不起,我从前总觉得,我是能等到你的,我总是在想,等到仗打完,等到我走上来,等到我跟你更配了,那时候我一定整日陪你跟孩子,我一定听你说,和你好好说……”
他将头埋在地面,哭道:“我真是个蠢货,为什么我会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我那么坚定地想娶你,可又没好好对你,让你这样死去……如果可以,我下辈子一定不会冷落你,你就是打我骂我,我也不离开你,阿愿,你走慢些,我很快就来,你千万别怕……”
他知道阿愿性子娇气,胆子也不大,一个人走黄泉路,肯定会害怕,不过还好,他很快就能去陪她了。
一颗颗晶莹的泪落在墓前有些粗糙的石板上,不过一瞬,便融进了石板内,再也不见。
王韬来时,便看到向来只流血不流泪的人,竟跪在妻子坟前恸哭,心里犹如针扎般难受。
他觉得自己虚伪极了,他不配认识顾之恒这样的人,更不配与之做朋友,明明就是他出的主意,却还要来假惺惺地看望,虚伪至极。
“老顾……”王韬喉咙发紧,见顾之恒连头都没回,只觉脸上滚烫,他实在没有脸来看他。
他咬咬牙,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