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珊哭嚷不停, 但还是很快就被抱走了。

周珏看到隋愿的面色，犹豫了两瞬，握着顾明静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裴宁看着也有些气恼了, 这几个孩子以前就胆子大，今天来看，倒是越发厉害了。

她提高了嗓子, “周珏，你过来。”

周珏想了想，摸摸顾明静的头, 小声在她耳边叫她别害怕, 然后才走到娘亲身边。

杨氏也连忙拉扯着豆豆, 跟了上去。

隋愿想去牵顾明静, 顾明静还躲了一下，一双杏眼直愣愣地看着, 还隐隐含泪, 她心里一痛, 眼泪都要冲出眼眶。

她有些迈不动脚, 便蹲了下去，“明静，娘知道你那天受了委屈, 可今天这事儿, 你当真知道自己的错了么？”

顾明静摇摇头，十分诚实, “娘，我没错, 她胡乱欺负人, 还冤枉我, 她是坏人，爹爹说了，坏人可以打。”

隋愿有些无言以对，这个时候的孩子能大致分出好坏，但不能明白更多的东西，尤其是顾明静，因着顾之恒的缘故，简直嫉恶如仇。

她深深呼吸，告诉自己明静还是个孩子，只能好好教导，不能乱打，打了也不能解决问题。

“是，她不好，她做错了，可她算不得坏人，她只是没有学好，要别人继续教，你看，桂嬷嬷是不是要去教她了？”

她伸手握住顾明静的小手，小丫头可能心里还是害怕的，手心有些凉。

隋愿心疼，又觉生气，只能小声安慰，“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娘应该第一时间就去抱你，但是明静，你也做错了，珊珊错了有桂嬷嬷罚，那你错了，是不是也该罚？”

顾明静还是有些不乐意，噘着嘴不说话，大大的杏眼里泪水在打转。

隋愿搂过她，话语在喉间转了好几转，各种人生大道理在脑海里翻腾，又想起书中那些道理深刻的话，可又觉得明静压根听不懂，到底该如何说才不会伤了孩子的心？

最终喉间滚动，也只是柔柔道：“你往常做错了，我说要打你，爹爹是怎么跟我为你争论的？”

顾明静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几下，终于低下了头，“爹爹说要给我机会改，不能乱打，我改了就还是乖孩子。”

“对，爹爹说的是对的。”隋愿轻柔地帮她擦眼泪，又道：“珊珊确实是错了，她也还小，也要给机会改，可你直接就拿头撞她，你的力气那么大，万一把她撞坏了怎么办？”

顾明静默默趴在她怀里，心里大概是发觉自己做错了，难过的啜泣起来，小声道：“娘，我下次不撞她了，以后我也不会乱撞人的，我是乖孩子。”

隋愿心疼的抱紧顾明静，她多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自由自在的，丝毫不被拘束，但只要人活在世上，就一定有规则和其道理。

她用一辈子去闯，撞了南墙才回头，终于知道爹爹说得对，纷纷扰扰的红尘里，随心所欲只是个形容词。

豆豆这时候跑过来，拉着顾明静的手，满脸难过，“谢谢你，铁锤妹妹，我跟你道歉，为我上次说的话。”

隋愿摸摸豆豆的头，“乖孩子，你们都是乖孩子。”

杨氏在一边也批评豆豆，“以后说话过过脑子，妹妹就是被你连累的……”

豆豆愧疚地垂下头。

周珏耳边听着母亲的教导，看向这边，见铁锤妹妹哭了，有些难受。

裴宁依旧温言细语，“……你保护了妹妹，这没错，但刑赏之本，在互助善而惩罚，珊珊自然有人罚，可你不该这个时候还要护着妹妹……”

她看到周珏想反驳，便微微抬手，阻止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珏儿，我说你不该护着妹妹，是说你不该护着妹妹不受罚，人生百年，立于幼学，妹妹胆子实在太大，若今日不是珊珊，而是更难以撼动的人物呢？你难道眼睁睁看着妹妹犯错，最终闯下大祸么？”

周珏精致的眉眼愣住，微微摇头，“可是有我，还有娘亲你，还有隋婶婶，怎么会？”

裴宁握着他的手，“那天你跟我说，你在先生处学到一句话，德不称其任，其祸必酷;能不称其位，其殃必大，道理都是相通的，你是个聪明孩子，定然能明白，若你真的想护住妹妹，就要好好教导她，有些错，不能再犯。”

周珏极聪慧，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他走到顾明静身边，和顾明静说起了悄悄话，豆豆也在一边听着，三个孩子的感情倒没什么变化。

隋愿抱着已经睡着的顾明睿，和裴宁苦笑，“本想着女孩儿能晚点学那些枯燥的东西，可明静的性子有些太过了，我打算给她找个女先生磨一磨，姐姐，这事儿还请你出面。”

这也是无奈之举，顾明静能学得进，但是挑人，跟着裴宁就很老实，外人还真没尝试过。

裴宁了然点点头，“你还别说，我这真有个人选，应该适合明静……”

下午的布施倒是很顺利，本就是乐事，喝一碗腊八粥也算讨个喜庆，正好冲淡了午间那桩不高兴的事儿。

金乌即将西坠，冬天白日短，要早些返程回家。

隋愿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顾明静大概还是有些不高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