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随着沈昊收回自身的气势，两侧摇摆不定的烛光也随之稳定，静静的燃烧着，而那许婆婆则像是刚从水里跑出来的一样，冷汗打湿了她的衣衫。

突然，媪姬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道：“你们要怎么对付我我都认，只求你们成全山海，我们母女所有的不幸，都来自我们是妖怪的事实。”

“我要把山海好好地送到她父亲面前，我要让这个身为人类的男人亲眼看到他放弃的不是一只卑贱的妖怪，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要他好好抱抱山海，我要他明白他曾犯下多么大的错误。”

“方惊蛰已经死了。”突然，沈昊开口说道，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怎么可能...”媪姬的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她不想相信，但却知道，以沈昊刚才的爆发出来的气势，根本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这一瞬间，媪姬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瘫坐在地上，她之所以努力的活着，一方面是因为山海还没有长大。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想要再见他一面，亲口听他说一句他不要他的妻子跟女儿，她永远不接受不告而别。

可如今，这个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崩塌了，霎时间，妖姬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内心传来的破碎之声。

“为什么...为什么...”媪姬趴在地上失声痛哭，曾经已经干枯的泪水，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她的眼角。

文雅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媪姬身前，轻声说道：“方惊蛰是一种天生的绝命之体，只能活三十岁，他上山之时，只有不到一周的阳寿了。”

媪姬震惊的抬起头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曾经的挚爱，竟然早就已经死去。

“他曾经拜托过我们，护你们娘俩一甲子的时间，至于报酬就是这么一块小石头。”说着，文雅指了指方山海的胸前。

不知何时，她将那块石头放在了那里，沈昊研究了数年，却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可能，真的就只是一块石头。

“呜呜呜...”媪姬嚎啕大哭，直到此时，她终于明白了方惊蛰的良苦用心，她知道，这是方惊蛰不想让她承受离别之苦。

他要让她带着对自己的恨意活下去，只有这样，山海才可以成长。

......

此时，方山海与这个小和尚，正处在一片幻境之内。

嗵！一颗石子儿砸进河水里，溅起亮晃晃的水花。

晚霞在天边烧成了一条条深深浅浅的红，落在水里的光线折射出旖旎的颜色。

方山海坐在一棵柳树下，又捡了颗石子儿扔进河里。

小和尚坐在她旁边，愣愣地看着河对岸。

“你看啥看得这么入神？”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指着对岸，道：“那里，是有一座寺庙吗？”

方山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眼睛一亮：“好像是，咦，那里什么时候有一座寺庙了呢。难道……是云渡寺？”

“你爹在那里？”他问。

“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娘从来不说。”方山海笑了笑，眼底是无尽的忧伤。

真像啊。”小和尚看着那座若隐若现的庙宇，神情有些怅然。

“像什么？”方山海好奇地问。

小和尚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喃喃道：“像……像金佛寺。”

“金佛寺是什么地方？”方山海有些好奇，她从来没有走出过桃夭镇。

“我长大的地方。”小和尚从记忆里找出最初的那一部分，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没有爹娘，从小就在金佛寺里长大。”

“那里有我的师父，还有师兄师弟，还有不爱笑的方丈，师父教我打坐念经，师兄教我怎么用水桶从井里汲水。”

“每天我都跟师弟一起去溪水边洗衣裳，有一回我掉进水里，师弟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我拉上来，但我的鞋子却漂走了。”

“夏天的晚上，三师兄最爱领着我们去后山上看会发光的虫子，但不能抓蛐蛐，会被师父骂，说不能伤害生灵，吃饭的时候师兄会把最嫩的菜心分给我们这群小师弟，大师父做的菜真好吃。”

山海笑道：“听起来，你过得很开心呢。”

小和尚点点头，道：“很开心。”

“你现在还呆在金佛寺里？”她随口问道。

磨牙的眼神黯淡下来，道：“没有了。世上再没有金佛寺了。”

她惊讶道：“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小和尚的眼神有些恍惚，苦笑道：“我醒过来时，眼前漆黑一片，鼻子里闻到的只有烧焦的味道与浓郁的血腥气，直到有人拨开压在我身上的尸体，我才看到那天清晨的阳光。”

她诧异地捂住嘴，断不能将如此惨烈之事跟这个普通的小和尚联系在一起。

小和尚看了看四周，认真的说道：“走吧，虽然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究竟是在哪里，但始终得想法子离开。”

“这个地方……”

方山海慢慢站起来，皱起眉头，道：“我是知道的，我肯定知道……可我想不起来，我在这里好久了，总是一个人...”

“后来来了好些个小和尚，跟你差不多，他们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