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守着红缨,一守就是三年。
红缨的伤在肉身,也在心境。她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如今白纸染了血,需要很久很久,血色才会褪尽。
不得不说,这三年里,陈元做到了一切丈夫应该做的事情。那种似是而非的温柔,体贴入微的呵护。他会替红缨描眉,他也会替她寻来她喜欢的漂亮山花,他偶尔去外面,还会给她带回下界好吃的食物和好看的裙子。
每次出去都不会太久,十天半个月就会回来。
相伴了三年,红缨仿佛活在梦中,每一日都是快乐的。
她身体虽然不好了,但是她的心灵似乎恢复了。她开始搜集无根之水给自己心爱的花(苏遇白)浇水,她也会在陈元不在的日子给苏遇白念叨她的那些幸福和患得患失:“花儿啊,你说,外面真的那么好吗?为什么陈元每次都要出去?”
苏遇白享受着甘霖的灌溉,心里忍不住悲观却还是抱有一丝的侥幸。希望那个陈元良心未泯,不要仗着小姑娘单纯欺负她。外面的世界很复杂,希望他不要将那些东西带进稽山来。
但事情总是会事与愿违的,苏遇白的侥幸,破灭了。
红缨拿生命换来的三年幸福时光,被一个青衣的姑娘打破了。那个姑娘不知怎么就闯入了稽山,她一身怒火地就站在红缨的面前,指着陈元的鼻子骂他负心汉骂红缨是勾引人的婊子:“琴晚仙子都快死了!你居然还在这里陪这个贱人摘花赏月?澈元君,你到底有没有心!”
红缨都被骂懵了,懵懂地看着一言不发的陈元,手足无措:“陈元,陈元,她是谁啊?”
陈元冷冷地盯着青衣姑娘,脸上仿佛敷了一层寒冰。他看也没看红缨,只冷冰冰地注视着青衣姑娘,神情和态度是红缨从未见过的冷冽:“谁叫你来的!”
“你管谁叫我来的,我就是来看看!说好要替琴晚找世上最好的药的澈元君,居然躲在这深山老林与一个三千多岁的老妖婆谈情说爱,简直是可笑至极!”青衣姑娘愤怒得仿佛被辜负的人是她自己,她用尽一切恶毒的词汇去诅咒红缨,诅咒她夺人夫君不得好死!将来必定要魂飞魄散!
“住口!”陈元怒极,居然抬手一道术法打在青衣姑娘的胸口,“本君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多言!”
说着,就手一挥,将那青衣姑娘赶出了稽山。
红缨受到极大的冲击,她诞生至今,还未经历过如此恶毒的言语。她懵懵地看着陈元,一时间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陈元心情也有些低沉,没有多做解释,只留下一句‘我有事要处理,稍候回来再说’。
丢下这一句,他便消失在了稽山。
红缨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什么都不懂。那青衣姑娘说的话,她大多没有听懂。但有一句她听懂了,青衣姑娘说,她夺人夫君。红缨想不通,她夺了谁的夫君?琴晚又是谁?陈元为何又叫澈元君?
太多的问题交杂在一起,她理不清。想问陈元到底怎么回事,但陈元又消失了。
苏遇白在一旁看着,脑子里勾勒出了一个狗血的猜测。但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虽然他一直嫌弃这个小姑娘,但是,他还是希望她纯洁的心灵不要被污秽践踏。
陈元没过多久又回来了。
他又变回了之前沉默的模样,无论红缨如何逗他,笑容都是苦涩的。红缨想问他琴晚的事情,但是看他这幅样子,又于心不忍。想问的问题一直没有问出口,她只是安静地陪在陈元的身边。又开始重复以往的事情。采花,用仙法刻录彩虹,亲手编织五彩的花环……她努力地对陈元好。
陈元每次看到这些都会怔忪很久,怔忪以后,是更长久的沉默。
终于有一日,他旁敲侧击,极其委婉地问出了一个问题:“红缨若是失去了心脏,会死吗?”
“当然会死,”红缨小姑娘一无所觉,盘腿坐在他的身边,没心没肺地用仙法固住天边染了霞光的云彩,编织成漂亮的缎带,“但若能留下一点,在七日之内放回胸腔,应该还能活吧?”
红缨自己也不确定,但冥冥之中有什么告诉她,可以活。
“……是吗?”陈元的眼睛好像亮了一点,僵硬的嘴角微微松弛了些,“那真是太好了呢……”
“嗯?”
他说的很轻,红缨忙着织缎带没听清,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陈元终究是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在做什么?编织缎带?”
“嗯!”红缨举起已经编织了一半的缎带,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这个!你看!编好了就送给你!我觉得你用这个绑头发一定非常好看!你喜欢吗?”
陈元低头仔细地看了一眼,然后点了头:“嗯,我喜欢的。”
红缨听到他这么说,笑容如山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