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一身高功法服,换回我自己的衣服。总算松了一口气,直到将天书带到这个世上,我这一趟阴阳渡口之行,才算圆满完成。
门外的诵经声还未停止,本来我换完衣服就该回到师父身边去,直到罗天大醮法事告一段落,各分坛法事开始,才能歇息,然后和老方丈与师父商量下,谁先看天书。可是刚刚在坛上突然看到李鸿兴,让我改变了主意。
目前最要紧的事,应该是找到李鸿兴,搞清楚他到底是谁。之前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若是仔细深究,他是法明大师推荐给我的人。从他的作为来看,也并没有伤害过我。只是太过神秘,让我猜不透他的真面目,所以眼下也是正邪难辩。
而且我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李鸿兴。现在的周华可是多了一种手段,能够变化出假身来。谁知道他的假身面目是否是随机的?假如他的假身能化成那些我认识的人呢?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带着无数疑问,我走出小院。门外是飞雪洋洋,飘落在天地间。
从第一片雪花落下,就可知晓寒冬即将到来。可若是隆冬大雪,又昭示着来年是大丰收之年。现在已是深秋,落雪也不算非时,可偏偏在天书出世时下雪,实在是前路难料。
“守一道长,好久不见”蓬乱的头发,不整齐的衣服,背着一个装满画卷的行囊。只有双眸很是明亮,年轻画师李鸿兴就站在门边,笑看着我。
“刚才在坛上风采可是十分亮眼,今日才知,原来守一道长竟是高功道长。当日是我小觑了。”李鸿兴拱手作揖,没点正形。
本来我是想去找他,但是他骤然出现在门边,倒是一下把我截住了。我脑子一懵,想不起来该怎么回答他,木愣愣的呆在那里。
他倒也不是很在意,十分洒脱,抬眼朝天上看去,赞叹道:“好雪啊,瑞雪降吉祥。是上天垂象,福泽黎庶。”
谈到雪,我忽然就有了话题,接话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吉祥?蜀地往年是没有大雪的。”
“守一道长,你知道这两年的干旱和蝗灾吗?我走了不少地方,有些人家因为大旱和蝗灾,已经吃不上饭了。”李鸿兴没有再笑,双眼直视着我道。
他说的我当然知晓,每当想起这个,我便想起石缝村。饿殍遍地,血流漂杵,都是再真实不过。我所见的村子只是一两个,还有更多村子不知遭了多大厄难,我连想都不敢想象。
李鸿兴不待我回答便继续自顾自说道:“老辈人说,久旱必有蝗。说的就是蝗虫下的卵其实怕水,非得在干旱时才能长得快。但是蝗虫畏寒,大雪之后,蝗虫便冻死了,蜀地是南方,雪储不住,落下以后很快便会化去,润泽土地。”
抬起手,李鸿兴对山外一挥,颇有上窥青天,挥斥八极的气度。他道:“一场瑞雪,两难自解,灾厄皆消,可不是吉祥?”
我虽然是农家出身,可是对蝗灾了解不多,蜀地落雪也不多。所以我一开始并未想到这么多,现在听李鸿兴一说,我也高兴起来。顺着他的话赞道:“若是如此,那确实是极好,是瑞雪。”
上一次罗天大醮时,星辉煜煜,逼退了唐云昭引来的六天故气之力。可逼退始终没有真正解决圣人会的问题。这一次又是罗天大醮,更有天书现世,一场大雪解了圣人会的灾厄,说是幸事确实不为过。
但李鸿兴的表情很快又变得十分惋惜,叹气道:“来年虽有改善,或是丰年,只是今年的年景,要遇大寒,又该有多少百姓过不去?”
此话也不假,就算蝗灾和旱灾都能解决。可马上就是隆冬,那些本来就没有粮的贫苦人,哪里有粮来过冬呢?更何况雪来的这么早,意味着寒气将至,他们又该如何御寒呢?
“有什么解决之法吗?”我问道。
假如这场大雪的到来,和我带来天书有关联性,岂不是那些被冻死的人,也与我有些关联?我于心何忍?
李鸿兴摆手,一言不发,我已明白他的意思。
隆冬时节,会有人过不去。但若是没有这场大雪,就无法迎接来年的丰收。只是看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季。不可能救下所有人,即使天书出世,仙真下看这世间,也无法让所有人都得救。
天道昭昭,有情亦是无情,有人生,有人死,为之奈何?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不愿接受,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呢?你来鹄鸣山上干什么?特别是在今晚。”有了刚刚的一番对话,我对李鸿兴总算敢开口了,便也问了我最好奇的一个问题。
李鸿兴没有直接回答我,转而问我道:“守一道长,当日我送你一幅字,你还留在身上吗?”
被他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李鸿兴赠了我一幅字和一张画。那幅救苦天尊圣像图我留了下来,可是字我却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现在被他一提起,登时让我有些许汗颜,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才是。
“不好意思,你送我的字不知道被我放到哪里去了。倒是画还在。”我如实坦言道。
李鸿兴面露悲情,哀叹着说:“唉,我们这些写写画画的手艺人,弄出来的东西都入不了守一道长的眼,若不是看在我画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