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青变化图跃然纸上,后面的内容不再需要我写。当最后一笔落下,我已感受不到一直以来胸口的那股气息。因为天书已经有了人间之形,形质合一,真正出现在世。
不懂这里面道理的人,可能还以为是我写的。甚至有妄人,考证以后,以为过去不曾有此书,便以为是假托鬼神名义在此时所作。实际上是天数到了,该现世之时,借人之手写个形而已,其内在之质怎么是人能写出来的呢?
过去那些现世的经典,大多也是如此才得以现世的。这本也是天地间的规矩,人间之事要借人之口,人之手才能来到这个世上。所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万物本无名,因人而得名,道本无形,非得以万事万物才能得以显现。往深了说,书的纸被造出。能工巧匠发明笔、墨,圣人造文字。皆是道的一种显现。
如是道理,都是在我写下始青变化图之后,突然出现在我心里的,出现的十分突然,巧妙,甚至我都没有在想,就是毫无道理的,但就出现了。
“下雪了……”
我听见,下面有人在说。还以为又是幻觉,直到有白点飘落在我的肩头上,沾上我的温度便化成水,渗入衣袍里,感受到凉意时,我才知道,是真的落雪了。
抬头看看,刚刚还是晴空,现在已经蒙上一层灰蒙蒙的云雾,星斗皆隐没于乌云之后,半点都看不出来。
“是今年的初雪啊!”
“怎么偏偏在此时?”
我听见坛下的道众开始议论起来,似乎有人只是讨论,也有人似乎眉头紧皱,像是要揣摩这是怎样的预兆。
“道众肃静!”
有一位本身一直站在老方丈不远处,主持坛场纪律的复字辈老前辈,终于开口了。其实上一次罗天大醮我便看见他站在坛场之上,可是那时他是一言不发,所以我还以为他就只是站着。这一次他又站了出来,我才知晓,原来他是维持坛场纪律的护坛大师。
护坛大师开口,下面的道众又安静了下来。然而言语可以平息,内心的思绪难以平复,此时道众的心里,怕是都在思考着。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就连我也不例外。刚刚的晴空到现在忽然的落雪,连原本的星斗现在都隐没了。一定是天书现世带来的意象,必是上天垂象以告。
但是这代表什么呢?这场落雪要传达什么样的意涵呢?是福还是祸呢?
我抬起头,仰望天空,站在这鹄鸣山的顶上,垒起三层法坛,面对天地。然则天地不语,我依旧不明白突如其来的落雪,到底是昭示什么。
不好让大众一直静默,我开口道:“仪式已成,天书已然现世。”
说着,我高举起天书给众人看。若说常人肉眼所见,这不过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册了。就连封面上的墨迹都没干,字迹更是显得稚嫩,半点书法风骨也没有,要是拿到市集上去,怕是连两个馒头都不一定换得到。
不过嘛,看到这书的若是修行人,一定能感受到书册中内蕴的不凡之处。但我没有翻开第二页,不知道后面生成了些什么内容。就像在上清洞天时一样,虽然是我将天书带到的世间,可我却不是第一个有资格看天书的人,第一个有资格的人是澹台道人。
现在,虽然依旧是我将天书带到的人间,我依旧没有第一个看天书的资格。这同样是一场偌大的福缘,我估摸着,要不是师父,要不就是鹄鸣山老方丈,我便不抢这份福德了。
看到天书现世,道众也都很是欣喜,刚刚护坛大师才出言制止众人。现在又忍不住了,开始交头接耳。
雪越飘越大,原本山顶上象征罗天众神的灯火,被飞雪飘下,有些落入灯盏中,便惹得灯火一阵劈啪作响。立马便有道众出来,将灯盏用纸灯罩罩住,免得雪落进去了,把灯火熄灭了。
老方丈重新站到坛上,与我并肩,看着坛上的天书。我能看出他的手也微微颤动,面色虽如常,亦难掩心中的激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书之上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有一个人正走上山顶。花了不少时间爬山,终于在这时登上山顶,走入殿前广场。本就是深夜,又已无香客到访,特殊时候,更是没有接揽法事。所以山顶入口处,现在并无道人值守。
其余的人未必注意到了这位伴飞雪而至的来客,但我倒是一下就注意到了他。一个是我站的高,正在坛上,面对着入口处,所以一眼便看见了来人。再一个,也不知是为何,我竟隐约听见他吟诵的诗句。
“冥冥千古今如梦,浩浩长江不管愁。雁阵归时云似幕,风樯高处月如钩。惊涛飞起银花舞,万顷寒光十二楼。”
诗中意蕴深远,不像是今人所作。但我实在孤陋寡闻,也听不出是哪位古人的诗。不过来人我却是认得的,正是当日悄然失踪,不见其迹的李鸿兴,他怎么突然就来了鹄鸣山?还偏偏在这时登山到了山顶?
“守一小友,既然天书已经出世了,便让贫道继续罗天大醮吧。这罗天大醮还需几日,我完成虚皇坛的法事,还需分各坛法事,不好耽搁了早晨皇坛迎驾的法事。”老方丈在我身旁,低声对我说道。
我这才意识到,刚刚走神太久,全是去看突然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