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的打扮非常古朴。倘若脱下那件魔法斗篷，内里藏蓝色的棉衣更像是哪个民族的传统服饰，一层层交叠出厚实的层度。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行走在古老东方高原上的苦行者，眉眼被凌冽的寒风琢磨得愈发深邃，两鬓亦染上风雪的颜色。这是他独有的沧桑与神秘，像是高山之巅嶙峋的石，被风雪打磨，但依旧屹立。

单从形象考虑，这位斯特兰奇博士很有世外高人的风范，看上去非常值得信任。

但埃丽卡更倾向于观察一个人的表情，去凝视他那双颜色浅淡的眼睛。

坦白说，察言观色并非她擅长的事情，好在面前这位法师先生也不擅长伪装，就差把“我其实知道点什么但我不确定要不要说”这句话用马克笔写在自己的脸上了，矛盾纠结得显而易见，亦如他紧紧蹙起的眉心和抬头纹。

她敛下目，没催促什么，而是选择给史蒂芬时间考虑。

埃丽卡对人类群体的体贴和礼貌都来自于查尔斯，他希望她如此，她便如此。她尝试撇开内心的偏见与恶念，尝试去压抑情感，以纯然理性的目光重新审视人类，并效仿他平日里的表现，用温情装饰理性。

彬彬有礼，温柔热情，乐于助人，以及内敛低调——这些都是值得歌颂的美好品质。但她并非仅仅只是进行某种浮于表面的角色扮演，而是真的在改变自我，去努力成为这样的人。

为此她割裂了情感与理智，效果还不错。

对方也没让她等太久，很快便略带歉意地开口：“很抱歉，我无法帮你找回记忆。”

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埃丽卡有些意外地想，她竟然不觉得太意外。

“但我可以向你证明一点，女士。”

法师盯着她的眼睛，咬字轻却笃定：“你就是你，你的身躯里只有属于你自己的灵魂，一直都是。”

“绯红女巫察觉的异样，来源于你的能力。”

“……”

能力？

埃丽卡愣了愣，下意识想否认。

质疑不满的话语已经卡在喉咙眼了，还是被咽了回去。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仔细端详着，又用指腹摩挲了一会儿右手虎口的薄茧，最后抬了抬手指，一旁尚还处于待机状态的钢铁战甲于眨眼间激活启动，飞到她的身后安静漂浮着。

她抬眸看向史蒂芬：“你是说，这其实不是我的能力？”

即便没有记忆，她操纵这些铁家伙仍旧像是控制自己的呼吸一样轻松简单。这难道会不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吗？

“这确实是你该拥有的力量，但同时，这也算是一份赠礼。”史蒂芬看了眼守卫一样悬浮在埃丽卡身后的钢铁战甲，“来自于平行宇宙的你自己。”

他又简单解释了一些，没有隐瞒。反正在如今这个被穿成筛子一样的宇宙中，平行宇宙早就不算是秘密。

埃丽卡安静听着，没怎么吭声，只操纵着钢铁战甲回到原地再次进入待机状态，表情若有所思。

三番五次想要开口的托尼：“……”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钢铁机甲被绑架，总感觉有被冒犯到，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只能闷闷地闭嘴。但还是不甘心，于是就瞪了一眼查尔斯。

查尔斯就当没看到。

还在沉思的埃丽卡没有注意到这两位发小的眼神交流，更不知道自己在掀翻纽约富豪二人组友谊小船的工程中成功又掀一浪。

她只是在想，法师的话其实说得通：毕竟，她确实拥有一双经常用枪的手。

但她还是问道：“那么，你有什么方法证明吗？”

“灵魂是不会欺骗的，如果你希望如此，我可以让你看看自己的灵魂。”史蒂芬给出建议，“看她究竟是属于这具年轻的身躯，还是另一个世界苍老的存在。”

埃丽卡颔首：“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吧。”

史蒂芬应了一声好。他表面上看着十拿九稳游刃有余，真正动手时却谨慎得不行。虽然是同样的法术，但他用起来可没古一法师那般得心应手。也没办法，毕竟他可不像古一那样经常把人的灵魂打出来问话。

所以在看见埃丽卡脱离躯壳后完整的灵魂时，他还悄悄松了一口气，自以为没有人发现他的小心翼翼，结果一转头就瞧见查尔斯仿佛别有深意的无声注视。

最后，还是对方先挪开视线。

史蒂芬：“……”

这家伙真的还没有觉醒变种能力吗？他怎么感觉他已经会读心了？

而埃丽卡在审视自己的灵魂，仔细而专注，一点点，一寸寸。

最后，她说：“谢谢你，法师。这就足够了。”

“这没什么。”

史蒂芬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其实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博士。”

……

十分钟后。

托尼：“嗨，男巫。”

史蒂芬：“……”

他看着面前这位借口要搭便车就跟着他一起蹭进传送门的混蛋铁罐，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从他的同事——那个没有半点常识的阿斯加德王储——那里学来了这个见鬼的称呼。

以及，他肯定是故意的。

托尼对史蒂芬的凝视视若无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