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到多有趣的人?应该比我两年来在王庭里有意思得多。”
无覆便挑拣着两年间他行走在焉卮大地的见闻说与阿苏弥听,他省去了每到一个地方就为阿苏弥贡千盏长明灯的事,但除此之外的,只要阿苏弥感兴趣,他便巨细无遗地说。他并不是一个多么会讲故事的人,但他看世间的眼光是独一无二的,阿苏弥可以在无覆口中感受到另一个人间。
“听起来很自由,很好。”
其实也有不好、不自由的苦难,但这些无覆都有意隐去了。
“说起来我还从未去过远方呢。佛子,焉卮有多大?你去过比焉卮更远的地方吗?”
无覆告诉他,焉卮很大,但若和世间其他地方相比,也没有那么大。万事万物单独存在都没有意义,但也不必陷入比较的困境。
阿苏弥就笑恼道:“您仿佛总怕我想不通,一个劲地开导我。哎,说这么多,不如喝酒!”
说着,阿苏弥高声喊半耳,要他拿酒来。至于请无覆喝……
无覆摇头:“佛徒禁酒。”
阿苏弥笑睨他一眼:“哼,我知道,你分明就不是清教,酒你能喝的,成亲你也能做的。”
“阿苏弥,清规戒律是约束自己的。”
就像阿苏弥所说,无覆转世轮回千百年,这十辈子中,他总有清教的时候,也有俗教的时候,可对于他来说,克己是因为他自己坚持。
阿苏弥也没有勉强他。
只是嘟囔地摆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这要心甘情愿。”
说着,阿苏弥拿起酒碗,眼眸自下而上地微抬,轻轻看了无覆一眼。
“这样才好,对不对。”
说着,他举着酒碗往水中一泅,长长的发辫在水中游走,像漆黑的蟒尾,扫过来冲撞在无覆胸膛的水花,是这尾巴起的顽心。
一池温泉水,无覆入定,阿苏弥则是享受。
他喝酒喝得兴起,唱起歌来。焉卮的汉子与姑娘都爱唱歌,但无覆听出阿苏弥的是中原调子中原话,但阿苏弥醉了,哼得含糊,无覆又学得粗浅,终究不解其意。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唱醉了,打了个酒嗝,敬了月亮,转过来还要敬人间,他转一半,酒撒一半,落在池子里,倒不觉得为美酒与佳泉纷纷可惜,只觉得撒了漫天的月辉。
无覆真怕阿苏弥喝酒,以前他怕杀人,现在怕他折腾。
无覆慢慢地泅过去,拉住阿苏弥雪白的胳膊,像搂住一个温热的月亮。
阿苏弥刚好唱完。
“纵我不往……”
“子宁不嗣音……?”
无覆搂住这醉鬼,看到他迷蒙水澄的眼睛,便问他。
“唱了什么。”
无覆并不知道,前面是人生豪叹,后面是相思情郎。
阿苏弥哧哧地低头笑,埋下头,却刚好枕到了无覆的肩头。无覆顿了顿,但没有松开他,只是继续半扶半抱着他走。
他们在蹚水。
在蹚这从雪域高原流下,也将一路东流的水。人间百代,相思柔肠,千古水长流。
阿苏弥悠悠晃晃,跟着水波,只唱这两句。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无覆说:“阿弥,别欺负贫僧听不懂。”
阿苏弥笑个不停。
无覆搀着他,扶这个身体比自己年轻两三岁,灵魂却比自己年幼几百岁的孩子,他有点希望自己可以扶这个孩子一辈子。
至于一辈子后,他成佛,阿苏弥转世,之后尘缘怎么结算,再另细说。
但现在,他扶着阿苏弥的背,摸到的是阿苏弥最真实的脊骨和血肉。
这一路短短长长,莫不说无覆扶阿苏弥,他要拂去多少动心红尘,光半耳看见,就胆战心惊。
他连忙上前,朝两人伸出双手。
“佛子,我来扶吧!”
无覆摇了摇头:“无碍。”
阿苏弥更直接:“滚——蛋。”
半耳一噎。却听阿苏弥说道:“孤不要你……”
阿苏弥竟然也把无覆给推开了。
他很喜欢作坏,看别人为他色改。
阿苏弥得逞地咯咯笑,一声一个酒气,可他浑不在意,他趁那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跑出去很远,张开双臂迎接着风,像是他年轻的翅膀。
“哈哈——孤是自由的,你们谁也抓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