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并同时叮嘱无覆:“佛子,您务必小心。”
贡喇闻言,忙道:“我也留下帮忙。”
无覆便带着阿苏弥离开。
乔摩寺每个佛殿屋舍的门槛都很高,年岁里僧侣们往来进出,僧袍的摆子每抚过一次门槛,就扫过一次尘埃。但无覆很高,洁白的僧袍几乎未曾停留,而阿苏弥今年才开始抽条长个,他要迈很大的步子。
无覆迈过这道槛,回头看阿苏弥拎起袍子正要迈,他不知怎的心念一动,朝阿苏弥伸手。
“殿下搭我的手过来吧。”
阿苏弥一怔,他捏袍的手松了。他朝无覆望去,佛子一脸坦然。他扶这一把,太小题大做,但他无愧于心,就都理所当然。
阿苏弥淡淡一笑,手伸给无覆,随后只觉身体一轻,自然而然地跨过了高大门槛。
阿苏弥忽然朝无覆行了一个佛礼。
“佛子大人,我忽然悟了。”
无覆侧目:“殿下何出此言?”
“佛子大人方才拉了我一把,过的是这小小门槛,人生苦难不就像一道道门槛吗?我为了不脏衣摆,小心翼翼束手束脚,倒不如一鼓作气跨过。”
那无覆是知道阿苏弥的一些小“毛病”的。
“殿下喜洁,这没有错处。”
阿苏弥却摇头:“我拎起袍子,这门槛才有尘埃;我若放手,人人扫尘,门槛早已无尘。”
无覆默然片刻,倏然如雪山消融般展露笑意。
“殿下勘悟了。”
得了夸奖的阿苏弥很是高兴,最直接的,方才苍白的脸色顿有了几分薄红。他忍不住在无覆面前卖乖道:“这些日子我都有好好修心的,佛法看了一遍遍,我又不是蠢笨,也该有长进。”
果然,无覆因他再笑。
或者说唇角的笑意就不曾减过。
阿苏弥觉得心咚咚地快极了,但他和之前不一样了,他现在可以和这声音和解,再也不觉得烦人——无覆对他笑了。
“佛子,您说如果我算有慧根的人么?”
“殿下自然算。”
阿苏弥便发出异想天开之言。
“那您说,我可以入寺作为一位僧侣修行吗?”
“那便需要受戒。”
闻言,阿苏弥眼眸一转,望向无覆的头顶。
“就像佛子一样?”
“是,三千烦恼丝,从此佛心留。”
阿苏弥叹:“那我的头发就保不住了。”
他今天只打了一个辫子,垂在胸前,他捏在手心里把玩,口吻很惋惜。
那是很美的辫子。
无覆哂笑。
能说出这话,还是个孩子呢。
无覆因阿苏弥乐,也为他感到欣喜,阿苏弥并非冥顽不化,他有修佛心慧根的潜质。如果阿苏弥能够修佛得圆满,那他就不会像前世那么痛苦了。
无覆觉得这是件极好的事,然后因这件极好事想到此前他们疏远又无言的不愉快事。阿苏弥顿悟了,但不是与无覆,是他自己救的自己。
无覆觉得自己可能着相了。
因为他有些怅然感慨。
再多愉快的对谈,再长的路,都有结束。
阿苏弥终究不是乔摩寺的僧侣,他有他该去的地方,无覆送他,但也只能送到这里。
远处有喧嚣,想来阿苏弥的父王与兄弟们也已经得知了这恐怖的消息,现在正惶惶不安聚集人马。
无覆停了下来,而阿苏弥多走了一步。
阿苏弥回头,对无覆浅笑道:“佛子送我到这里就够了。”
无覆说好。
阿苏弥低头,歉然中带着一丝羞赧:“但我有个不情之请……”
“佛子大人,您今天有为人摸顶么。”
阿苏弥的小心思太明显。
无覆默然。
但无覆想,或许他解开了那个阿苏弥留给他的谜题:阿苏弥是贪爱的小孩,爱情、友情、亲情、孺慕之情……他就像一片极度干涸的土地,什么都缺。一滴天地凝结的露水,都让他念念。
无覆给他,就让他从此开始了执念。
无覆不给他,那无覆回来有什么意义?既救不了人,也成不了佛。
更何况,对于阿苏弥来说,无覆朝他靠近的每一步,就已经是甘霖。
无覆的确现在才见识到重生的诡诈。
不知道佛祖当日授无覆重生度化阿苏弥时,有没有料到这无解之题。
无覆抬手。
然后告诉阿苏弥。
“在这之前没有。”
阿苏弥低下头去,虔心授受。
“慈悲佛,我和您告罪。”
他得到,他就解脱,从贪嗔痴的欲望中自救,就坦然认错。
可无覆呢。
他和谁告罪,说他的一再而三犯错?
所以阿苏弥这自救代价也大,他逃脱,靠推一个人入水。
“殿下回去后不必忧虑,此事乔摩寺会全权负责。”
阿苏弥深信不疑地大力点头,至于再回头,那都是恋恋不舍。
一步三回头,一直到转角,没有人了,再一个转角,离王庭兄弟们却更远了。
阿苏弥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