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幽停顿了一下,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好像雨中细叶一般低垂下去,盖住了幽微闪烁的目光。
“要么是遇害的守墓人,要么是他们从别处找来的无名尸骨。譬如,派不上用场的老弱病残,或者飞禽走兽吧。”
“抱歉,阿昭。此地离妖都太远,是我疏忽了。”
“我*!”
聂昭诚实地表感想。
“我……草……草丛中可能埋伏,心些。”
叶挽风上去很想跟着骂一句,但他及时回想自的人设,又凭毅力将骂声咽了回去。
聂昭追问道:“也就是说,重华上神与罗浮君做了交易,两人各取所需,一个带走恋人的遗骨,另一个掘了清净谷大半的坟,用来充实自的魔军,再把守墓人的骸骨扔进去充数。是这个意思吗?”
黎幽轻轻一点头,便算是默认了。
聂昭忽然想,当初花想容提及罗浮君时,也曾说过“尽量不要遇见他,遇见他便跑,跑不掉就自尽”。
如今来,面对丧心病狂的反社变态,就算自尽也未必管用,因为他还让你尸。
“四凶”在妖魔中拥趸者众,树大根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铲除。
除了黎幽这个走位风『骚』的异类,魔头们极少在仙官面前现身,更别提一决生死了。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与知法犯法、监守自盗的重华上神做个了断。
叶挽风蹙眉道:“道友,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杀人的是碧虚湖,毁尸的是罗浮君,重华上神将自摘得干干净净,只怕不留下证据。”
聂昭冷一声:“那是自然。他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大情种,还得留着命与爱人双宿双飞,怎么能栽在这里?”
“但我偏不信这个邪。我千里迢迢赶来艮洲,就是为了寻找‘不存在的证据’。”
说罢,她朝向打开的空棺踏出一步,不等众人伸手阻拦,毫不迟疑地纵身跳了进去。
“黎子,你身上还其他宝可梦……我是说,你还带着其他下属吧?除了自闭蛇,蜃妖应该也你拐回家了。”
聂昭站在棺木中回过头来,面『色』和语气一般沉静,唯独一双眼亮得『逼』人、冷得瘆人,像两颗浸在冬夜冰湖里的寒星。
“以蜃妖的法术,或可吸引墓地中的残魂,制造出他们记忆中的幻境。而我以与尸骨接触最久的棺木为媒介,深入幻境,重新体验这些死者的人生。”
“不行!”
黎幽尚未答话,暮雪尘便抢先打断道,“残魂记忆不全,很难找到用的线索,只能深入其中,从头到尾逐一回溯。一两人还好,若是回溯太多人的记忆,潜入者的魂魄便遭到侵蚀,『迷』失心智,分不清他人和自。当年烛幽上神都因此受过重创,我不能让你……”
“……”
饶是聂昭早准备,也他这连珠炮似的一席话震住了。
半晌过后,她方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整个人精神一振,惊喜交加地开口道:
“雪尘,你……原来……”
暮雪尘察觉自失态,手足无措之下,下意识就要拉衣领遮脸:“我不是那个意——”
“——原来,你能说这么长的话啊!”
暮雪尘:“…………”
暮雪尘:“我是认真的。”
聂昭:“我也是认真的!你说话实在太少了,我一直很担心,生怕你受过什么刺激,又怕贸然提问触及你心创伤,还想着观察一段时日再开口呢。太好了,上去问题不大……”
“……”
暮雪尘垂下头低声道,“就算我病,现在也治好了。”
聂昭:“什么?”
暮雪尘:“没什么。”
他唯恐再聂昭岔开话题,紧跟着踏上一步,和她一跳进了棺材里。
“师……不,阿昭。你不该总想着一个人『乱』来。”
他个头没比聂昭高出多少,搭不前辈架子,只好双眼一眨不眨地直视着她,用满腔诚意弥补欠缺的威严。
“现在,这里不只你一个人。不只你一个人,想要改变现在的仙界。我们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你的……同志。”
“所以,无多么艰难的幻境,我们都和你一面对。然后,再一回到这里。”
“……”
叶挽风原地了儿呆,现暮雪尘将目光投向自,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等一下,‘我们’中包括我吗?潜入幻境倒是不难,但我不想扮演缺乏格调的角『色』,得让我挑一挑剧本……”
黎幽:“好了,知道了,别让阿昭久等。”
他丝毫不关心叶挽风的想法,甚至懒得多敷衍两句,抬手就冲他后背扇了一巴掌,将他也抡进了敞开的棺材。
下去吧你!
叶挽风:“?”
聂昭:“???”
三个成年人直挺挺地杵在一口棺材里,面面觑,哑口无言,画面一时间美得令人窒息。
聂昭:“这……好像点挤哈。要不,咱们多开两口棺材,大家各睡各的?”
叶挽风:“既然如此,须得找个骨清俊的魔兵——”
“够了!你们差不多得了!”
只听一声莺啼般的清脆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