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君布置在墓地的魔兵数量不少, 质量却不怎么高，显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幌子。

“滚开，别碍事！”

聂昭用锁链将最后一个魔兵拦腰卷, 一甩手重重拍在岩壁上，接着纵身一跃, 掠过满地翻滚呼号的人影，登上了横断整座山谷的铁门。

从这个位置, 可以清晰俯瞰墓园中的景象。

得出来，为了让同胞安稳长眠，姽婳颇费了一番苦心。

墓园坐落在群山环抱的深谷, 内中却凿开了一片洞天，分平坦宽阔。

四面绿树成荫，满目葱茏, 既能遮蔽盛夏的炎炎烈日，也能阻挡严冬里卷地折白草的朔风。

聂昭本以为姽姝的坟墓与众不同，但一眼望去, 只见清一『色』方方正正的墓碑，大、形状分毫不差，根本不出其中的区别。

“意外吗？”

黎幽负手站在她身边, 『毛』茸茸的狐尾轻轻甩动，胸口那一大串鸡零狗碎的珠饰和骨饰随风摇摆，目光柔和地投落下来。

“在姽婳来，魔族生前不分贵贱，死后不分彼此, 合该平等地归于幽冥。即使姽姝是她唯一的妹妹，也不能例外。”

聂昭点头表示认可，接着放出神识, 扫过眼前一路绵延至远方的碑林。

她很快便找到了“姽姝”的名字。

那是一块不眼的青石墓碑，没任何富丽奢华的装饰，只是周围堆满鲜花，芍『药』、山茶、野蔷薇……姹紫嫣红，好似铺开了一匹绚丽的锦缎，其间还点缀着宝石般鲜艳欲滴的桑果和树莓。

光是上一眼，就连脾胃都舒坦了。

聂昭飞身落在墓前，黎幽紧随其后，顺口解释道：

“这是用灵力温养的‘永生花’，在仙魔两界都很受喜爱。观其模样，大约是姽婳供奉在妹妹墓前。”

“不过，这座墓……”

“……”

用不着他提醒，聂昭也得出来。

尽管姽婳供奉的花朵完好如初，但墓碑上积了一层浮尘，显然许久未经打。

再周围的坟墓，荒凉陈旧犹过之，路面为落叶与杂草所覆盖，但见寒意森森，满目萧条。

黎幽叹道：“姽婳安排的守墓人虽不善战，但胜在做事用心，日日洒扫，从无懈怠。只是……”

——只是，他们都经不在了。

就连立场不同的暮雪尘和叶挽风，面对这幅景象，也只能说一句“人畜别”，的妖魔堪为人君，的妖魔就是个牛马玩意。

“嘿咻。”

桃红打了一路的盹，这儿终于顶开箱盖，从黎幽背后的书箱里钻出来，“我就说嘛。所谓‘四凶’，你们仨都是凑数的，只罗浮君是个穷凶极恶的混账东西。”

“……”

聂昭没应声，在姽姝墓前双手合，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口中低声道：“得罪。”

接着她手腕一抬，地面就像无形的大手掘过一般，泥土和碎石纷纷拱向四周，在中央留下一个偌大的空洞，『露』出其中漆黑、朴素的棺椁。

“。”

聂昭比了个剑指，冲着自的方向轻轻一勾。

只听“哐”的一声，沉甸甸的棺盖腾空而，平移数尺后落在一边，让棺木里沉睡的“佳人”见了天日。

不过，这位佳人的形貌，着实分凄惨。

暮雪尘倒抽一口凉气：“这是——”

叶挽风啐了一口（上去一点也不像剑仙）：“畜生行径，亏他们做得出来。”

“一路走好。”

桃红用前爪按住胸膛，低下头行了个庄重的礼，“阿幽为你们报仇的。”

聂昭：“…………”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副棺木，半晌无言。

棺木中的确静静躺卧着一具遗骸，从身量来是位女，但任谁都得出来，那不可能是姽姝。

——因为那具遗骸的胸骨和头颅，都人以重手击了个粉碎，是个“死无全尸”的模样。

桃红扒着棺木仔细检查了一阵，笃道：“我认识她。她叫芳，是姽婳安排的守墓人之一，上回我和阿幽一来扫墓，还跟她打过招呼呢。没想到……”

——是啊。谁能想到呢？

——谁能想到，这一切人间惨剧的开端，只是因为重华上神想复活他的女朋友呢？

聂昭无声地攥紧了拳头，却一个字都没骂出口。

正又不在眼前，这儿大雷霆，不就是丧家犬的无能狂怒吗？

她的怒火，应该用在更价值的时候。

另一边，黎幽在墓地里轻飘飘地转了一圈，回来时面『色』凝重，罕见地没半点容。

面对众人疑『惑』的神情，他甚至破天荒地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道：“我以神识粗略扫过一圈，大部分坟墓都人动过的痕迹。其中的遗骨，只怕经替换了。”

“什么？”

聂昭面『色』一变，“除了姽姝，为何还其他人？难道——”

黎幽颔首：“正如你所想的一样。此地多是死在仙魔大战中的魔族将领，其中不乏骁勇善战之辈。罗浮君盗取他们的遗骨，改造为行尸大军，便以一当之能。”

聂昭不禁齿冷：“那么，如今坟墓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