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父母就经常教育宁晗。
说她在家里被惯坏了,说话不懂得斟酌,总有一天会在外面吃大亏。
宁晗曾经不以为然,特别是自从做了插画师以后,无论遇到多么难应付的甲方,她都可以游刃有余地跟人家愉快交流,她就更不拿父母的告诫当回事。
直到此时此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没翻过车。
因为甲方跟她是线上交流,隔着网络的距离,她即使在家吐槽得再大声,甲方也听不见。
可是眼下……
顾景明微眯起眼,眸中露出一丝难测的笑意。
宁晗的心脏跟着狂跳几下。
传说中的“大亏”或许就是现在了。
“我错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果断滑轨,“顾总慢走。”
顾景明不打算走了。
他一把虚握住了宁晗伸出的手腕。
没怎么用力,皮肤只是轻轻地触碰而已。
但大概是他之前睡觉的位置离中央空调出风口太近,宁晗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两人体温的差异。
像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盛满冰块的玻璃杯碰到。
让她指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然而没等她生出更多旖旎的念头,顾景明已经控制着她,把餐盒的开口方向朝着她自己,接着便松开了手。
宁晗心中一片迷茫:“干嘛?”
顾景明双手抱怀,斜身靠在门边:“有本事吃一口试试。”
“???”
区区豆沙糕而已,有必要说得像拆地雷似的?
试试就试试。
宁晗拆开餐盒的密封条,从中取出一块。
咬下去前,还没忘记抬头与顾景明对视,眼睛睁得很圆,把“我跟你这种挑剔鬼可不一样”的意思写得明明白白。
几秒过后,过分甜腻的味道充斥满口腔。
看着女孩黑亮的大眼睛瞬间失去了光芒,顾景明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明显,最后索性侧过脸,低低地笑了几声。
那一刻,宁晗仿佛听见了命运迟来的反馈。
她总觉得,当初梁弈如果看见整蛊陷阱成功的刹那,一定也会笑得这么恶劣。
宁晗皱着脸,抽了张纸巾把豆沙糕吐掉了。
嘴里滞涩的甜味还没消失,她一口气灌下半杯水,却感觉连喉咙都发腻起来,齁得慌。
一气之下,她干脆把整盒豆沙糕都扔进了垃圾桶。
“怎么扔了?”
顾景明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沉默几秒后,故作恍然。
宁晗瞪他一眼,猜到他会说什么。
果然,男人慢悠悠地拖长音调:“你可真是娇气呢。”
·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夜晚,宁晗用力捶打无辜的抱枕,眼中的怒火几乎能点燃整间屋子。
关诗瑶想笑又不敢笑,嘴角抽搐着把抱枕从她手中抢救回来,清清嗓子说:“你老板,还挺有意思的哈。”
“有什么意思,捉弄我就那么好玩吗?”
宁晗想起之前对顾景明的好印象就来气,“我算是明白了,永远不要对男人寄予希望,哪怕第一印象再好,最后他们都会证明自己其实是个混蛋。”
关诗瑶:“他们?还有谁啊?”
“……除了梁弈还能有谁。”宁晗皱紧眉头,咬牙切齿地回道。
关诗瑶好奇地问:“你不是说没见过梁弈吗?”
怎么还能有第一印象呢。
宁晗:“是没见过,可我听过他的声音。”
初一那年暑假,宁晗和梁弈有过一次短暂的通话。
他们是自驾游,本来按照之前两家商定的时间,应该在当天晚上抵达梁弈家所在的城市。可是走到半路突然下起大雨,他爸担心出事,决定先在中途休息一晚,等第二天放晴后再出发。
宁晗自告奋勇拨通了梁弈家的座机号码。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个清冷的少年音,只简单问了句“你好,哪位”,就让窗外嘈杂的雨声都轻了下去。
宁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
反正听筒对面的那个男生,听起来跟班上那些咋咋呼呼的异性同学,完全不一样。
“你好。”
她不自觉放软了语调,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我们这里下雨了,爸爸说明天才能去你家。”
男生怔了怔:“嗯?”
尾音微微上扬,像浮出水面的钩子,把宁晗的耳垂都勾红了。
她完全忘记了做自我介绍,趴在酒店床上,有些害羞地把脸埋进臂弯,小声说:“哥哥,你们那里在下雨吗?”
“没有,是晴天。”男生淡淡地回道。
宁晗笑了起来:“我喜欢晴天,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呀。”
旁边的老宁同志听不下去,把手机拿走:“喂,梁弈吗?我是宁叔叔,情况是这样的……”
一分钟不到,老宁沟通妥善。
挂断电话,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女儿:“都上初中了,说话还颠三倒四的,人家梁弈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上去跟人聊什么天气啊?”
宁晗一颗含苞待放的少女心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