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方湖畔的风掺杂着丝丝凉意,如今还不到十月,却是比往年都要凉快。
微风拂过湖面,裹挟过着阵阵水气,吹乱了那湖畔翩翩公子的发丝。
今日雅集来了两位面生的公子,一高一低皆带着帏帽看不清容貌,可瞧着是气度非凡。
有人猜测那两位公子是一对兄弟,瞧那窃窃私语的模样,好不熟稔。
那二人正是裴景晏和姚宝珠。
“裴景晏。”姚宝珠压低了声音,问:“今日我已扮作男装,我看在场的也都是还未曾入仕的青年学子书生,既不识得我们,为何你我二人还要带着帏帽?”
“还是谨慎些好,要是真有人将你我认出,恐怕又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裴景晏正色说。
他说完便将头扭向一旁,假装眺望远方,如若不是带着帏帽,姚宝珠定然能瞧出他心虚的模样。
话说的冠冕堂皇,说到底他还是不想让旁人看见姚宝珠扮男装的娇憨模样。
姚宝珠与裴景晏来得早,雅集还未开始,两人便一早找了个能观全局的位置站定。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穹方湖畔才热闹了起来。
男男女女不计其数,皆着月白色长衫,好一派风流雅士的模样。
姚宝珠一早便让小梨打听了柳青冉的样貌,扫视一圈便一眼认出了她。
鹅蛋脸,柳叶眉,个子不高,不算美貌,却也清秀。
操办雅集的东家发了话:“诸位今日雅集吟诗颂文、谈讨学问,内容皆由诸位定,诸位尽可畅所欲言。”
既然来都来了,姚宝珠自然是想听她想听的话,也趁机试探柳青冉。
姚宝珠招了招手,裴景晏弯腰附耳。
等姚宝珠说完之后,裴景晏又和拭剑说了几句话,只见拭剑走到了十步开外的地方,俨然一副避嫌的模样。
“既然如此,不如由在下来抛砖引玉,听闻皇后娘娘近来开办白鹿书院,意在天下女子也能像男子一般读书学理,可近来白鹿书院却门可罗雀,诸位怎么看?”
姚宝珠没想到拭剑也可以这般文邹邹地说话。
果然如姚宝珠所料,场面陷入了一片寂静。
拭剑接着说:“在场诸位莫不是不敢说?皇后娘娘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且既然皇后娘娘开办了白鹿书院,难道就不许人议论白鹿书院吗?我们今日只谈白鹿书院,不谈皇后娘娘!”
此话方落,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谁有这胆量光明正大地议论皇后娘娘。
见还没有人说话,拭剑又开了口。
“依在下所言,白鹿书院实在不妥,女子哪能同男子一般日日读书,琴棋书画虽陶冶情操,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便是相夫教子管家。”
“兄台此话不妥。”第一个反驳拭剑的不是女子而是男子,他看了看雅集上的诸多女子,说:“女子并不是生来就要相夫教子管家,只是因为女子担当着许多事,便认为她们本该如此吗?兄台且看雅集上的诸位姑娘,其中不乏文采斐然者,甚至胜过你我二人,怎就能剥夺她们去学院读书学画的机会,依在下拙见,皇后娘娘此举利民利天下,乃是大大的义举!”
又有人站出来说:“非也非也,书院并非雅集,人皆有七情六欲,若男女都在书院中,日日相处,若是日久生情,谁又能读得了个圣贤书?”
听得这话,一位姑娘反驳:“难道两人相处日久生情,动了情便是女子的过错吗?”
“我,我并未如此说,情动当然是两人的事。”
“如此一来,男女分院而读便可,白鹿书院的初心也是无可厚非。”
“再者说了,去书院是学画,又怎会将目光放在男子身上?”一位姑娘轻蔑地看了眼那说读不了圣贤书的男子,她眼中的鄙夷丝毫不遮掩。
雅集上有许多女子早就想去白鹿书院了,可因着众多关于白鹿书院的流言蜚语,迟迟不敢行动。
如今经过这几人一辩,更是动摇。
“别的且不说,听说皇后娘娘是陆大家的关门弟子,在画作上的造诣已是炉火纯青,若能有幸的皇后娘娘指点,岂不乐哉?”
姚宝珠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向了柳青冉,她想知道柳青冉什么时候会沉不住气。
出乎意料的是,当众人一边倒一直夸赞白鹿书院时,柳青冉还没有开口。
姚宝珠和裴景晏彼此交换眼神,两人悄悄离了穹方湖畔,没有继续再听下去。
拭剑不懂为何突然离去,可姚宝珠和裴景晏都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柳家女并不在乎旁人怎么能说白鹿书院。”姚宝珠忽然说道。
裴景晏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她一开始只是将谣言传播出去,后续如何她也并不关心。”
“那这件事便变得简单许多了。”
“拭剑。”裴景晏唤道。
“属下在。”
“将柳大人平日里交好的人,同皇后娘娘说一说。”
拭剑如数家珍,朝堂之中的人脉关系网,最是瞒不过他。
姚宝珠听完,沉思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田。
“这其中有哪位大人是新婚燕尔,或即才定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