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李广是被人一边一个架着进去的,因为他已经彻底瘫了,在听到朱厚照声音的那一刻,仿佛有道无形雷电从天而降,由天灵感直灌脊柱,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别说走,他现在连小手指都动不了一下。
要没人架着,他现在就是一滩烂泥。
朱厚照也懒得管他被反噬的后果,对他来说,把人带到弘治帝面前,交给父皇发落就行了,他还得照看好小公主,免得那可怜孩子又出了什么岔子。
可弘治帝却没让他走,“照儿,你留下。朕已经让人把荣儿带过来了,就在后面的暖阁里,有太医照看着,没事的。”
“好吧。”朱厚照只好留下,本想站在弘治帝身后就行,却被他拉过去坐在自己身边,好在龙椅宽大,他们父子俩一大一小同时坐着也并不显拥挤。
弘治帝满意地摸摸他的头顶,这才转头望向李广,“李广,你可知罪?”
侍卫一松手,李广就已经瘫在地上,五体投地地连磕了几个响头,撞得额头鲜血直流,混着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格外狼狈,哪里还有平时清高出尘的“神仙”模样。
“微臣知罪!臣知道错了!可微臣也是一心为皇上祈福,想要皇上能千秋万岁……”
弘治帝挥挥手,让那些内侍太监退下,只留下锦衣卫牟斌和千户章杰两人在侧,方才说道:“你是为朕尽忠,还是为自己谋利,骗得了自己,还能骗得了朕吗?”
李广心下一寒,哭喊道:“陛下,微臣真的是为陛下……只要保住陛下龙体安康,微臣万死不辞!”
弘治帝:“可惜你的狗命,换不来朕的身体。你以为你用朕的子孙后代来为朕续命,就能立功得赏?”
他轻咳了两声,摇摇头,缓缓说道:“朕的身体如何,朕自己最清楚不过。你如此做法,是陷朕于不义之地,为一己私心而毁我皇族百年气运,让朕如何去面对列祖列宗?”
“李广,你该死,当真罪该万死。”
他稍一抬手,章杰便会意地上前,一把揪起李广的衣领准备把他拖出去,他却突然大叫了起来。
“是寿宁侯!是寿宁侯给我的天书,说可以为陛下祈福,能助陛下延年益寿……还有,还有今晚也是他让我支开何鼎,说皇后会来……”
既已罪该万死,他已彻底无法脱罪,谋害皇嗣的罪名,将会以最酷厉的刑罚处死,而他已不求脱罪,只求让那些曾拉他下水的人,跟着一起受罚。
就算他死了,也不能让那些人好过。
“现在说,晚了!”
朱厚照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平时这个时候,都该到他睡觉的点了,他现在还是个未满七周岁的宝宝,睡觉长身体的宝贵时间,都被这些废物给耽搁了。
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本想借着皇后过来照顾皇上就寝的时候,在侧殿里搞事情,才让李广打发了那边的侍卫。
他们哪里知道,何鼎带着人,就在侧殿那边一直等着他们。就连弘治帝,在李广关门离开后,就已经被朱厚照喊了起来。
虽说是早有准备,可这一切本就是他们自己的计划,朱厚照完全没觉得这算“钓鱼执法”。
不伸手,就不会被抓。但只要伸手,犯错,就要有被抓受罚的心里准备。
“父皇,寿宁侯那边……要怎么惩处?”
不是他操心太多,真的是他这位亲爹的耳根子太软,张氏兄弟也不是第一次被弹劾被抓个正着了,只要张皇后来一哭二闹,弘治帝最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他们。
甚至连上次李梦阳陈列张氏十大罪状,不但没能把他们送进牢狱,反而因为对张皇后“非议”,自己被关进了诏狱,张氏要以对皇后大不敬之罪治死李梦阳,弘治帝也只是拖着,好在牟斌不是那种攀附权贵心狠手辣的人,有他的照顾,李梦阳才能活着出狱。
有李梦阳的例子在前,前世一直到他登基,朱厚照也没见到父皇惩罚过张氏兄弟,所以哪怕这次真的捉贼拿赃,也不知他会不会对那两个废物下重手。
弘治帝低头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惩处?”
我觉得?朱厚照眨眨眼,说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韩非子曾说,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刑过不避大臣,就是要有法必依,而不能偏袒权贵,若是两位舅舅有过不惩,不但会坏了父皇母后的声誉,还有悖国家法度,既是皇亲国戚,更应该以身作则,从重严惩,以示众人,才能够起到惩前毖后,以儆效尤的作用。”
好吧,最近学的东西都倒了个干干净净,他这次若不钉死了张氏兄弟,下一波就得迎来亲娘的打击。
“你说的对。”弘治帝很是认真地听着他的话,又伸手摸摸他的头,“皇儿最近跟老师学得很好,很好。”
“把李广带下去。寿宁侯……张家兄弟带过来吧!”
张氏兄弟被带来的时候,形容比李广还要狼狈,两人都是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披挂着的外袍里面空荡荡的,显然是后来才给他们穿上,太过匆忙以至于里面的亵衣亵裤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被拖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几道血印子,加上受到惊吓的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