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霎。
李弘暻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这个谢长亭来这……有点巧合啊。
但他也没往深处想,只一手端起药汤,一边往内室走,一边吩咐。
“难得你如此尽心尽力,县主的身子调理好之前,你都不用去宫里应卯,就在这里伺候着。”
年轻的御医十分有眼色,自然是恭顺应下,就在原处候着。
过了没一会。
李弘暻拿着空碗出来,皱紧了眉头问:“谢长亭你这药有没有对症,县主喝了,怎么还是没见好?”
谢长亭心说又不是神药,哪有这么快见效,太子自己病了半辈子,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想是那么想,他可没胆子露出半分端倪。
他极为恭敬地解释:“太子殿下放心,县主并无大碍,喝了药后让县主好好地睡一觉,之后再细心调理便可。”
李弘暻这才放下,回内室去了。
谢长亭虽然只是个御医,可他的父亲是当朝首辅谢振文。
这样的背景,就算是太子李弘暻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也是他为什么总是能‘掐好’出诊的原因。
李弘暻温柔地看着酣睡的夜倾城,想起自己与玉无名的交谈……
记得那年,他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后,得到了师傅给的关于夜氏不死药材的消息……
有那么一刹那,他涌出了疯狂的念头。
想他虽然贵为太子,但身患怪病,药石无医。
无论这不死药的传闻是真是假,对他而言,去寻去争取,都没有坏处。
他甚至因此无数次梦到自己恢复健康,和他从未见过面的外公舅舅们一样,驰骋沙场,杀敌卫国。
可,当他知道不死药需要用一个小女孩的血,才能生效后,他犹豫了。
他并不是会用牺牲无辜,来延续自己生命的人。
只是……
世事无常。
任的谁都不会想到,他李弘暻有一天会如此近距离地与夜氏圣女相处,会生出非她不可的情愫……
李弘暻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夜倾城了,因为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夜倾城。
可惜……
高宗不明白。
很多人都不明白!
他们都在他耳边警示,说如果她不肯做大齐的皇后,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就必须除掉她。
然,李弘暻不是高宗,他绝不会屈服于所谓的帝王之道!
漂亮黑眸里荡出无限爱恋和宠溺,他缓缓伸手,轻轻摩挲她的脸。
“城儿……我该怎么做……”
话刚说一半,眸光突然微瞥向一个内室入口方向,手蓄攻势,杀气一凛。
与之同时。
空气荡了一荡。
一个浑身湿透的黑衣影卫,出现在内室的隔帘处,有些紧张地急急开口表明身份。
“公子。”
疏影冒了一身冷汗,刚才要不是他出声的及时,他的命就没了。
震惊之余,他又怀疑自家公子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虽说他被自家公子带着,不得不来来回回在皇宫和昌平府里奔波,导致淋了雨。
然,这可是昌平府!
是自家公子布置了一半以上万剑阁武力的地方,除了他们自己人,谁能毫发无损地纵深进到西苑的屋里?
李弘暻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他不是不知道,能无声无息进入这里的,不可能是什么危险人物。
他有些无奈地勾了下唇角,心中明镜似得,是自己太在意床上这个睡得昏天暗地的女人了。
“有事?”
“公子!”疏影眨了眨眼,把挂在眼睫上的雨水抖落,“属下要说的,公子应是早已知道,不过属下还得多句嘴。”
“如果属下几个,歃血认县主为主人,恐怕以后就都要以县主的意志为意志了。”
“虽然公子与属下们的感情不比旁人,但公子也知道我们的规矩……一旦认主,便是主子为尊。”
李弘暻缓缓抬眼看他,淡漠得完全看不出情绪:“疏影,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认主。”
疏影被问得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都没问自家公子的意见……
心念急转。
极力为自己找补。
“属、属下这、这不是……这不是……”
李弘暻却冷冷打断了他:“你并不是愿意被束缚的性子,现下……为何又违背初衷,愿意认昌平为主?”
疏影被大齐太子冰寒的口吻,冻得也有了怒气,他做了两个深呼吸,才稳下情绪。
“属下有错,是属下多事。”
他略略后退了一步,就让自己站在了外室,做出一副局外人的架势。
“属下与县主的确无丝毫交情,不过属下想为公子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烦扰罢了。”
“属下深知,只要县主好好的,公子才会安心治国,才会让我大齐子民免于战乱,安居乐业。”
李弘暻这才想起,疏影原也是骆越皇子,若不是骆越皇权交替时,他的母亲内乱失败,他又怎会沦为影卫……
无论如何,当下,疏影是最适合替代他守护夜倾城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