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西月锦绣 第202节(2 / 3)

俯下身,紫川幽深的河面上正映着一个心碎的女。我猛然想起,前世的我也是这样心碎而去的。

紫陵宫中埋藏着原家最肮脏粘稠的秘密,如脓疮污泥般恶臭,触目惊心,可是却意外地开出一朵小花来,变成了整个阴谋中唯一美好的东西。那就是原家世世代代都还未泯灭的人性,可惜他们一直视作猛兽,我还能活着走出去,就是因为原非白对我的怜爱。

可惜,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爱人,我的敌人,甚至是我的仇人,全都离我远去了……

人一世挣扎,到头来终是孤独而去。

我缓缓地掬起一汪紫川水,和着泪水慢慢饮下。

司马妖苍凉的声音又起: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似这般真情是假意,似那厢假意却真心,

休言花落紫川,却道孤命殇还,

似花还似非花去,破窗残月缘尽时。

第二十章 花月度离人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早已被齐放安排好的暗人救起,然后被送到大理边界,迎接我的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夕颜和沿歌他们。

暗人只说是在一叶孤舟上看到的我,再没有见到别人。司马妖也再没有出现在暗宫,因为曾有一年多的时间,有大量黑梅内卫遍布江湖,同时寻访我和他。后来他的下落也成为了原氏和司马氏的另一个谜案。

很遗憾,我喝下的紫川之水没起多少作用,只因我胸前的紫殇。

我又回到了君家寨,蒙召、孟寅他们都来看过我,来的时候都喜气洋洋,走的时候都泪湿沾襟,因为我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整日沉默地看着金海李红,花开花落,不发一言。

来来往往的探望亲友中我没有见到段月容,这样也好,反正他来,也是为了嘲笑我。

六月里,我同段月容当年的革命旧址,那一溜木槿篱笆开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灿烂美丽。

每天清晨,我都会在篱笆边上走走,远眺一会儿那连绵起伏的群山。碧峦积翠,山花烂漫,脚下柔嫩鲜丽的木槿花瓣绵延着铺满了黝黑的土地,下面正安静地埋着一只白玉瓶。

我想原非白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原本我还曾经想过把那瓶埋在长根家的猪圈里。

偶尔,我会拖着过于沉重的身子,偷偷摘槿花,想一会儿下锅油煎了,做花煎给小玉吃。可是小玉总会发现,从屋里走出来,一边责怪我不爱惜身体,一边帮我麻利地摘着,然后替我去把花煎做了。

也许司马遽真的是为了让我留下肚子里的骨肉,又或许是为了证明他同非白一样倾心待我,便令法舟把小玉送回,又把我平日里爱用的爱玩的东西打包运过来。法舟送上一封厚厚的信件,可惜我没有看,连拆也没有拆就全烧了。

我只让法舟带口信给他,如果他肯善待锦绣和于飞燕,我便会留下孩子,并且保证不虐待他们。

当然我不会告诉他,就算他不求我,我也不会打掉这个孩子。因为郑峭说过,我的身子太弱,情绪也很不稳定,引产无异于自杀。

以后他又差法舟送过几次密信,我依然当着法舟的面,拆也没拆就烧了。他知道他送去的账本,我还是会看,又在账本中夹了书信,我便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渐渐地他便作罢了,不久便对外声称我得急症病亡。

七月初七,我的肚子已过分的大,郑峭也说怀的是双生子。我这回连摘槿花的力气也没有了,君家寨又忙着闹社火,下山看灯会,沿歌和豆子一早就来呼小玉了,我便让小玉过去陪他们,这样的日子里,我只想闷头大睡。

月上中天,我正打算睡下,却听到耳边有笛音。我走出去,却见那棵大李子树下,有一个高大而潇洒的身影背对着我,吹的正是那首熟悉的《长相守》。

我抱着肚子扭头就走,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因为见到他我就会想起,原非白到死都想着要送我到他身边去,然后想起那些可怕而难堪的记忆。

我走到实在走不动了,才发现来到当年偷偷洗澡的一湾浅滩处,再回头看已经没人了。

我便怅然地坐在一棵大树下,昏然而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又有隐隐的笛声传来。我醒了过来,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锦缎披衫。

我循着低声望去,一人正坐在木槿树下,微风细细地吹着那真武玉笛,《长相守》的美妙旋律和着木槿树的花香在四周蔓延着。

眼前弯月皎洁无瑕,唯有云衫舞过,如蟾宫仙子绝尘而笑,即便当时的月光也在眼前的紫瞳佳人面前失去了颜色。我的脑海中立刻满是那白衣天人,他坐在那里,一边弹着这首《长相守》,一边对我温然而笑。

一曲终了,一双紫瞳向我看来,柔声道:“你来啦。”

莫名地,我不争气的泪又流了出来,可是他却哈哈大笑起来。我哭得越发凶了起来,他却笑得越高兴,好像在同我故意唱反调。

我拾起脚边的石头狠狠向他砸去,“让你笑,让你笑。”

他边跳边躲,继续嚣张地大笑,“既敢回来,如何不敢接受我的嘲笑?你也太怂了。”(PS:书版原字为“上‘尸’下‘从’”,手打不出来,用“怂”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