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1 / 3)

视帝十五岁 青律 2003 字 2022-07-13

苏沉有那么几个瞬间,能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职业。

‘职业’两个字,原本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

可一旦片场里泡久了,哪怕还是个未成年人,他也能摸透诸如工作规律,会议要素之类的东西。

剧组一般拍戏看两个重点,第一是场景,第二是大腕的排期。

诸如雪山草原之类的外景,当然不能拍一场去一次,有什么戏份都得提前捋顺了一气呵成全部拍完,回头再补是一万个不方便。

这类消耗重拍摄难的戏码按场景区分清楚以后,再就是针对不同的大腕安排时间。

虽说有许多演员甘愿奉献半年多的光景泡在剧组里慢慢磨戏,但像严院长这类身居要务的演员也有旁事要忙,不可能在渚迁停留太久。

首辅文寻敬的戏份便是如此。

他的朝堂戏、群戏、武戏其实贯穿全剧,观众在看的时候不会察觉任何异样。

但剧务在排期时,早已把他的戏份单独摘出来,第三集第三十二集第四十八集全都挤在同一个时间表里,抽离于剧情本身拍完。

这样的安排,对旁人要求不大,但苦了靠体验入戏的苏沉。

他演的小皇帝,在受制于他时要有强摁下傲气的压抑一面,甚至为安抚政局,龙颜屈尊,半忍着耻辱去亲自为首辅斟酒。

文寻敬一声逆反,满朝文官能不要命的去东华门大闹罢官。

哪怕把这些读书的迂腐官僚全都杀个干净,新科举的又一批也会为他马首是瞻。

在一身清贵破除之前,这个首辅都是万千读书人心向往之的存在,是名垂青史,是良臣明相,欺压不得。

但几集过去,他凭着应听月的眼睛看见文首辅的弱点时,又陡然会有了底气。

文寻敬看似清朗浩然,其实早已得了恶疾,还是绝不能与旁人说清的花柳疮病。

古有妓鞋行酒,被士子们奉为雅谈。但行歌作赋遇上疮脓满身,可就再也风雅不起来了。

这般绝症,往往是治不好的。

最后血毒会涌进脑子里,直至病患疯癫痴呆,再无半点体面。

元锦没有向世人揭开这首辅的道貌岸然,反而是当众给他赏了个医女,用意之深,堪称一击绝赞的反杀。

想要活命,便得从布线人的角色转为皇家的傀儡,烂透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唯一的把柄,最不可告人的秘密,直接将攻势彻底逆转。

也不知道是剧务对苏沉太放心,还是实在排不开别的档期,竟然把这两幕戏,被安排在同一天拍完。

一幕是帝王斟酒,是最无可奈何的卑躬屈膝。

一幕是当朝赐医,又有今夕得势的畅快酣然。

哪个演员瞧见这排戏日程,都得感叹一声好狠的心啊。

就卜导审戏的强度,还有跟严导对戏的压力,搁谁演谁心态都得崩。

当事人目前情绪稳定。

闻枫早好几个月就瞧见了,本来还遗憾自己戏份不多,没太多发挥的余地。

但她后来顺水推舟做了苏沉的指导老师,登时有种与老前辈对弈的爽快体验。

临着拍这两幕戏的前一周,小朋友才终于结束其他头疼戏码的拍摄,过来找她过剧本。

蒋麓早已习惯了赖在她这蹭课听,如今坐在高脚椅上晃来晃去,很有看戏的兴致。

“先演一遍。”闻枫道:“看看你怎么演的,把我当文首辅就行。”

苏沉深呼吸一口气,按着剧本把台词说了,给她倒了杯酒。

闻枫没说话,瞥了眼蒋麓。

后者举起双臂摆了个叉,模仿达人秀里红灯亮起:“哔。”

苏沉:“……”

“你既要演得既傲又屈,还得人物前后呼应,而不是逢场作戏。”

闻枫给气泡水里加了几块冰,询问道:“从前演这皇帝的时候,你在体验什么?”

“傲慢,睥睨,”苏沉回忆了许多幕旧戏,以及自己演第一部时的状态:“其实……他以前也是这样啊。”

虽然贵为太子,或者贵为皇帝,他伪装作残废瘫痪,也有卑微自辱的一面,不是吗?

“这两个不一样。”

闻枫想了想,给他讲了个韩信的例子。

古时有名将韩信,曾当众被□□受辱。他年轻时被泼皮欺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对方□□钻过才能平事。

“让皇帝给权臣亲手倒酒,比这个还要来得过分。”她解释道:“等于当众承认自己是任由驱使的侍者,而不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你能共情吗。”

苏沉默默代入剧情。

要元锦爬过别人的□□,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但要元锦忍着耻辱为老臣倒酒,得有什么样的心境……

他下意识拿起酒壶,几番斟倒,更多感受到的是空荡荡的茫然。

闻枫看在眼里,同时也在思索对策。

太难了。这孩子才十二岁,哪里经历过那么多荣辱是非,有些东西是讲不来的。

“上次不是罚了个站罚明白了么,”蒋麓抱着软枕又转一圈:“我陪你再去站一次?”

苏沉双手握着酒壶,把所思所想坦然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