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脸上的忧伤来不及敛去,四目相对的一刹,她眼眶湿热地别开脸,一滴泪缓缓落下。
文博武刚从京里过来,谁知刚入寺里,就瞧见旁边林荫小道多了抹素白色衣衫的影子,身形寂寥落寞,不由得看出了神,匆匆两句打发了文博文阔步上前跟着她走了一路,不想她越走越远,而且,明显是识路的。
文博武知道她所有的事,唯独这间寺庙,他毫无所查,见她眼神哀伤地望着山上那一片时,他的心揪地一疼,只想上前抚平她额间的褶皱,有什么事他担着。
仅存的理智叫他不得不顿住脚步,出声询问。
沈月浅再抬头,眸里已恢复了清明,望了眼他身后,答非所问道,“大少爷不是该在京城吗?”
算着日子,他该陪皇上秋猎才是。
文博武神色一顿,眉眼挑起淡淡的笑,“祖母出来许多天了,我来接她老人家回去,对了,三小姐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他不是不依不饶之人,若非她神态可疑,他不会抓着不放。
沈月浅心底闪过诧异,文博武的性子她是清楚不过的,闻言,礼貌地扬了扬嘴角,“玲珑说这边的花开得灿烂,我也来摘些回去。”像担心他不相信,故意晃了晃旁边的篮子,篮子里搁着剪刀,她起身拿起来,就近地剪了些花枝。
文博武已看过了,的确有被人剪过的痕迹,不发一言地走到她身边,弯腰抓着她的手i,夺过她手里的剪刀。
他力道不大,抓着她指尖的手冰冰的,沈月浅回过神,剪刀已到了他手里,剪刀是她的尺寸,他双手宽大厚实,骨节分明的手指只能刚穿过剪柄,他挑了挑眉,沈月浅脸色通红,缩了缩手,指被还残着他冰凉的触感,酡红的脸不由得蒙上了层娇羞,见他弯腰剪花枝时,丝毫不觉得笨拙,反之,动作优雅利落,剪下来的花好似都噙着笑。
沈月浅张张嘴,想说什么,看着他生硬俊朗的侧脸,又止住了。
最后,两人剪了满满一篮子的花,换他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拿着竹竿,这辈子,两人明明未怎么说过话,可是,走在他身后却好像多年的朋友,不说话却已明白对方的心意。
沈月浅以为她们会一路沉默,快到竹林时听他道,“来的时候遇见沈府的管家了,想必有事找你们。”
沈月浅脚步一顿,抬眸便是他宽大的背,她神色羞赧地看着路旁的杂草,漫不经心道,“该是来看看小七的。”
小七毕竟是沈府嫡孙,王氏再恨不得二房的人死,面子上也要过得去,随即,她摇了摇头,王氏的性子绝非会主动派人探望她们,除非府里有用得着二房的地方了……
文博武侧身,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发愣,忍不住抬头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走吧,说不定是好事呢。”
“除非太夫人死了,否则哪会有好事?”沈月浅心里诽谤,抬眸,目光落在他俊朗的脸上,忆起他刚才的动作,小脸通红,快速地低下头去。
文博武自己也僵住了,不过他脸皮厚,面上不显尴尬反而顺其自然的接过了话,“回去看看便知道了,走吧。”
本想伸手牵她,想了想还是算了,来日方长,现在别吓坏了她。
沈月浅不知晓文博武的想法,浑浑噩噩回了雅园,期间,文博武将篮子递给她,轻声说了句什么她也没听清楚。
文博武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心底好笑,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熟悉她如他,她眼里的纠结挣扎是什么他大概猜得着。
正屋,周氏坐在桌前,拧着眉,一脸凝重,管家站在正屋中间,低着头,躬着身子,态度恭顺。
她想府里真出事了,管家是王氏神身边的老人了,最会见风使舵,沈怀渊死后没少给二房添堵,周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加之要照顾小七不与他计较罢了,叫他低眉顺耳地对周氏,除非天打西边出来了。
周氏坐在桌前,手托着茶杯,面容冷峻,抬眸见她裙摆上黏了不少草屑,娥眉轻蹙,担忧道,“去哪儿了,我让玲珑去菜地寻你,怎地没人?”
上次的事周氏还心有余悸,她心里隐隐知道谁是幕后黑手,奈于寻不到证据罢了,听说不见沈月浅人影,她整个人都心绪不宁起来。
沈月浅抬起手里的篮子,文博武速度快,慢慢一篮子的花拎在手里不轻,他挎着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周氏松了口气,眼神看着旁边的凳子,“快坐下喝杯茶,以后这种事交给玲珑她们便是了。”
沈月浅微微一笑,将篮子搁在桌上,拿过明月递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小口,由着周氏为她整理裙摆上的草屑,斜眼扫了管家一眼。
“老奴给三小姐请安。”沈府现在有事相求,管家态度极为卑顺,换作平时不趾气颐使便是好的了。
“免了。”沈月浅淡淡丢出两个字便不再说话,管家想让她开口,她偏不如他所愿。
管家准备好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道,“太夫人这些日子已好,也请大夫诊过脉了,念着您与二夫人在寺里吃苦受累心中过意不去,特意差老奴接您,二夫人,小少爷回去。”
沈月浅嘲讽地扬了扬眉,王氏真失心疯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