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双蹲在旁边指了指地图:“因为他们的船到了。卢海军的船队算是如今七镇中最强大的,就是因为他的藩镇,跨越了黄河、济水,北边又靠近运河的广济渠。如今一支船队正停在博州与济州之间。”
崔季明道:“渡河还想从济州到齐州跟裴家作战?他的船能运马?大邺内河根本就没有多少水军啊?”
陆双指了指卢海军的藩镇下头:“内河是没有水军,可你看他手底下有哪几个地方?”
登州、莱州。这都是几个靠海之地,更是北地为数不多的港口之一,规模虽然无法跟扬州、广州相比,但从登州上岸的东瀛人也不少,哪里既然能到东瀛,就绝不缺大船。
崔季明扶着下巴,隐隐笑了起来:“卢海军为了调用这些大船,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才送到博州来。”
陆双知道她笑什么。
这简直就是送到她手边来。
陆双道:“可是对方博州的人数也不算少。船上估计还会有不少水兵。”
崔季明道:“我反而是估计不会有多少,船来博州,就是为了渡岸,渡岸是为了作战,一切都会以尽量多装兵马为主,一定不会让水兵来占地方。它有三万人,一趟运不完,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一点。”
陆双侧脸看她,崔季明一阵沉思,陆双笑了:“季将军,难道不知道小的不懂打仗么?快告诉我吧。”
崔季明斜了他一眼:“省的,你要是真一点不懂打仗,就不会这么急着来通知我了。我心里有计划了,只是需要更详细的船只的数量、大小,渡口的位置等等。”
陆双点头:“只有我一人来了,就是剩下的人都在打听。都说了给你肱骨耳目,你放心。”
崔季明:“好,此次若是成,请他们直接来军营,向我报道。”
陆双眨了眨眼睛:“那我该是第一个向你报道的。”
崔季明手贱又掏了个橘子,也是她习惯和将士一齐用饭了,军中能有什么好吃的,唯有橘子解馋,剥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要当兵?”
陆双:“也不算,外头该留的眼线都留好了,我或许固定下来,会经常往你军中来往,记得给我一块令牌能让我出入。”
崔季明瞪眼:“……你居然肯老老实实定下来。”
陆双:“我也不想看山东再打仗了,本听闻山东多出游侠,却不料如今却听不见那些游侠的名字,只看见路边饿死骨。”更何况看她如此艰辛,举目无亲,也实在不放心。
崔季明叹气:“说来,你有将消息传出去了?”
陆双盘腿坐在地上,抢过去她那一半橘子,道:“传季子介是武艺在聂末之上的中原剑客,还是聂末的师弟么?老秦要是知道了,能气的甩拐打死你。”
崔季明笑:“这不是为了招揽能人么,我倒是盼望着前来挑战我的剑客能排一条长龙去?不过估计剑客不多,乡间武夫不少。我倒更想要乡间武夫,剑客可都傲得很,瞧不起当兵的。”
陆双笑了笑:“说的跟你只缺武将似的,谋士如何?”
崔季明用脚把地上碎果皮都弄成一堆,道:“我要打清河。”
陆双眼皮子跳了跳,清河是崔季明祖上郡望,估计族谱族碑上,还有她的名字在……
崔季明:“看吧,不知道崔家有没有能用的人。我从来没去过清河呢。”
陆双不知道那些宗族的本家都是什么样的,崔季明或许心里有点数,没有多说,她起身,毫不见外的拿陆双衣裳擦了擦手,一擦,手指更黑了。她嫌弃的扁了扁嘴:“你去查吧。此事我不打算告诉兵将,遇上了这么多敌人和友人,我也算一点点学了。李治平不论人品如何,打仗的消息秘而不宣这一点倒是做的好。”
崔季明吃够了泄露军情的亏。她不怕手底下人会有不信任,这将会是她自己一点点带起来的兵,今日不信,往后在无数次胜利面前,他们会信的。
张富十在内,四位将军是在傍晚才听闻了崔季明要出兵的消息。
各军几个月的演练只为了今天,近万人的部队擦拳磨掌,汇聚着往魏州而去。崔季明不需要他们多么勇猛,因为战场上靠的不是勇猛,而是纪律和行动力,以及相互的信任。
她得知了卢海军如今在博州的主将竟然姓独孤,名独孤臧,大为吃惊。
独孤一姓,倒得很早,尉迟、贺拔、宇文在这几十年还算是有地位,独孤似乎从显宗时期就不显世了。
最后居然是考兰解答的她。
考兰对于到底自己使了什么手段周旋于各藩镇不提,只说就跟薛家不止薛妃那一支,还有种种分支,郑家也有好几房,只是后来关系渐渐远了。独孤家这一支便是早早从关中移居至河朔的,早就兴旺不再还念着祖上的荣光,独孤这一支落魄的连叛军头目都做不了,只能在卢海军做一方主将。
独孤臧很年轻,却傲得很,养在家中,因战乱家破人亡,才出来当叛军。经验不足却敢让他率军一方,显然卢海军的老大,也是颇为仰慕轻信独孤这两个字啊。
崔季明心里更有把握了一点。既然年轻傲气,便容易中计。
他们傍晚出兵,独孤臧当夜开始将兵力运送至济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