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重生) 第220节(3 / 3)

崔元望怕是只做了两个月翰林就接旨成为中书舍人,也是满脸不可置信,领了新颜色的朝服而要去内书房面圣。

当年生辰坐在一处吃汤团的少年,如今坐在书桌后,崔元望一时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送的是什么。殷胥跟他说话,也比较随意,或许是毕竟以前都在东宫住过几年,如今年纪也相仿,他只是说了些中书舍人相关的事情,说是有意让中书舍人发表意见更自由,想要改制,问他的意见。

崔元望是个不太会绕弯子的人,他只是说自己的想法,殷胥就很满意,往后他就要在内书房的侧殿行事,殷胥道:“之前有些万春殿救出来的卷宗,是高祖时期留下的,薛太后整理过一部分,我见她一时处理不完,剩下一部分你也拿去整理。”

崔元望连忙点头,耐冬通报外头还有人等,殷胥便挥了挥手要他退下了。

他走出书房,却不料在廊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泽坐在奴仆抬着的小轿上,还在翻看他与刁琢这两个月间又改过几次的卷宗,此时已经要入秋,阳光甚好,泽两条腿垂着,依稀可以看出两条小腿有些变形,上身却挺得很直。泽抬眼竟看见了元望,也是一怔。当初各家皇子实际与伴读关系都不算极好,但他与元望也算是不错,当年他们也经常躺在一处彻夜长谈,两个曾经活在父亲威压下的少年,也曾经互相倾诉过苦楚。

如今却是一个残废,一个家破,宫中相逢。

泽面上先笑出来了,他有些感怀,叹道:“元望,我后来听人议论才知晓你考上了甲科!我还以为你会……去建康。”

崔元望傻站在廊下,木木的摇了摇头:“家中有些人走了。我没走。听闻你已有一子?”

安王之子博被立为储,他很难不知道。

泽道:“是啊,六个多月了,长得可真快啊。你最近如何?崔府没什么人了,你独住?”

崔元望往他方向走了走,更仔细的看这位当初令他百般不愿入东宫,后来却渐渐熟知起来的皇子,二人都已经弱冠,神情都变了许多。

崔元望:“你知道的,我一直就想独住,远离家里那些人,如今终于可以了。”

泽:“最近可还下棋?”

崔元望:“偶尔。退步的很。”

泽笑:“我亦是,已经要被嘲笑成臭棋篓子了。当年还成夜成夜下棋,如今没这心力了。我如今住在内宫,你或许不方便来,等休沐,我带博,去崔府上与你下棋,可好?”

崔元望讷讷点头:“行,家中都要没有好棋盘了,我叫下人收拾收拾库房……”

他说着说着却没有声了,泽抬头,就看着崔元望眼眶红着,两颗泪汇聚在眼底,径直掉下来。

泽惊:“你哭什么——”

崔元望竟就在内书房门外,蹲下来,手紧紧抓住泽的手臂,哭出声:“对不起!泽……我对不起你……”

泽连忙去拽他:“到底对不起什么?”他看见了元望望见他双腿时自责的神情,但当初他身为太子连接着崔家长房,此事必定不是长房而为。

元望掩面哭泣,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不起什么。

万花山遇刺、马车受重伤,两件事都算是出自李党手笔;当初明知泽弹劾贺拔庆元的折子会被当成靶子,他没有说也算不上背叛;泽受重伤宫中封锁,他想来看也看不了,这也不是他的错。

找理由是多么的容易。

然而元望却心里清楚,泽未曾怀疑过身边人,对他或许不算热络,却也是诚挚的。

而他却在很多事情选择了不多说,装作不知,这难道不是罪恶了么?

事到如今,所有变故都算不到他头上来,但是他就完全心安了么?

元望甚至不知道哭的是当初的自己,是现在的泽。

泽忍不住笑了:“你这咕哝了半天,也没说清楚你为什么哭啊!新任中书舍人在书房门外大哭,幸而这里没旁人,否则你就要丢尽了脸!”

元望抹了抹脸,显示出几分当年不肯做伴读时的稚气:“……我也不想哭啊,我就是忍不住。……真的,泽,能见着你真好。”

泽看他新朝服上袖口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笑:“快起来吧,我要进殿了,可没工夫在这儿哄你。你如今要经常出入宫内,我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元望这才站直身子,揉了揉眼角,应了一声。

宫人抬起小轿,元望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泽就要被抬入殿内,道:“休沐,我命人备好棋盘云子,你务必要来啊。”

泽回头笑着点了点头。

第212章

太行山横亘之处,算是危地,给叛军与朝廷之间划了一道难以跨越的极限,而妙仪此刻就在这界线之上。

她怎么都未想到,进山竟是真的进深山,山路与马车同宽,崖在手边吸人低头去看,车夫额上汗涔涔沁成一层盐花,马腿走起来,一鼓一绷血管遒起,似随时都能爆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