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先去指摘失恃的可怜姑娘什么。
国公府不能因此折了出路,她也丢不起这人。
崔氏识趣地没搭这腔,只不轻不重哼了声,挑楚凝一眼:“犟能犟几日?多少人家盼着高嫁宣王府,这福都让你享了,你倒委屈。自己好生想想。”
说罢崔氏甩袖走人。
一出沈宅,她便计较起楚凝那话,嫌恶着一张脸拉扯蜀锦立领:“我屋里但凡沈家出的衣裳,全别留着!”
身后的奴婢唯唯诺诺:“可给夫人置办的衣物,皆是沈家布行最贵的……比这要好的,没有了……”
“你!滚开!”崔氏一口气堵在心口。
奈何不了明家,人一时半会儿带不走,还要受这份怨,崔氏心里窝着重火,坐上马车,越想越气。
贴身婆子林妈妈在一旁为她摇扇:“夫人消消火,气坏身子不值当。”
崔氏沉着脸:“如何消气?那丫头僵着无所谓,就怕明家真为沈家出这面,奏请皇帝撤回诏书,国公府去哪再寻出头日?我多年盘算就全白费了!”
林妈妈抚慰道:“明家也不是傻的,为这个招罪陛下,夫人多虑了。”
“你当他们上眉山是做什么去的。”崔氏心知肚明,明夫人和小少爷在眉山礼佛,沈叙白偏这时候带楚凝过去,双方怎可能不碰面。
林妈妈倒是好心态,笑说:“夫人莫不是忘了,宣王爷亦是明家外孙。”
崔氏停顿,凝神看向她。
林妈妈接着问:“二十年前成翊宫之事,夫人可还记得?”
“失火那个?”崔氏想起来。
“正是,当时良贵妃和皇后娘娘在一处饮茶,殿内走了水,良贵妃先推了皇后娘娘出来,自己在那场火里薨了,烧得面目全非。”林妈妈压低声音,提点道:“良贵妃可是宣王爷的生母啊。”
崔氏被这句话略微点醒:“你是说……”
林妈妈头脑清醒:“夫人再想,倘若宣王爷对姑娘有意呢?那明家是帮亲,还是帮外?以皇后娘娘对孪生妹妹内疚的心情,会不成全王爷吗?”
是这理。
可亲王身份高贵,帝王家都是滥情的,要非她国公府的姑娘不娶?
崔氏锁眉摇头,对此不以为然。
林妈妈年事高了,人却精明:“二姑娘的姿色,放在京师也是一代尤物。男人根本劣,谁不贪美人儿?见了最好的,都想独占着,尤其是他们金贵人,要面儿!”
男人都贪,崔氏倒有几分感同身受。
她嫁入国公府时刚过及笄,楚伯庚是大了她整二十岁!原配丧期一过,他便立刻再娶她进门,不就瞧她有靠山又年轻。
男人,哪有清心寡欲的。
不过她不惜做人续弦,也有自己的心思在里面。
崔氏渐被说服,沉思片刻,做了决定:“回去以公爷的名义修封书信,送到宣王府。”
林妈妈明白她意思,笑了笑:“二姑娘及笄那日公爷曾请画师为姑娘作过画,夫人不若将那画像一并送去。”
那样动人的美色,相信王爷很难不起意。
“还是你想得周到。”崔氏舒了眉,回想起什么又是一叹:“楚凝嫁给宣亲王,是重振国公府最好的选择,我早便想着了。父亲五十大寿那年,咱们阖府上京师贺寿,不料这丫头刚到一日就给我闹着要回,不省心的!”
那年楚凝十岁,崔氏欲趁良机,想办法让她和宣亲王见一面,结果没等她安排上,楚凝也不知怎的,竟直接逃了,害她失算。
好在三月前那道圣旨,正正合了她的意。
崔氏走后,沈老夫人就吩咐灶房速速开火。比起这闹心的一出,她更担忧最疼爱的外孙女饿着累着。
偏堂添了几盆炭火,精致的菜品也都备齐,玫瑰豆腐,四喜丸子,翠玉芙蓉糕,冰糖燕窝羹……整一桌都是楚凝爱吃的。
沈老夫人如同无事发生过,喜眉笑眼地给她夹菜,说是瘦了要多吃,恨不得在她的碗里堆出一座小山丘。
这顿晚饭,楚凝食之无味,却也不愿扫兴,扬起笑意:“姥姥最好。”
沈老夫人欢喜得合不拢嘴:“我们眠眠就是乖,你在这,姥姥高兴!”
老人家年纪在那,吃过几口便熬不住,要先回屋歇了,走前交代沈叙白陪着慢慢吃。
起身又特地叮嘱小外孙女,佯嗔:“这回过来,得在姥姥这住久些,我没答应你可不准自己走了!”
楚凝不露情绪,漾着甜嗓:“好嘛。”
沈老夫人这才满意,任婢女搀扶着离开。
老人家一走,楚凝垂着眼,慢慢停了筷。
沈叙白挥了两下手,在旁伺候的下人会意,都悄悄退了出去,偏堂随即静下来。
“看你是白日在嘉州餍足了,没食欲不要勉强。”沈叙白依然温笑。
楚凝一声不吭,只轻轻搁下筷箸。
沈叙白盛了一小碗甜羹,递给她:“来,润润喉。”
好半晌,她都没接。
“我不能……嫁自己喜欢的吗?”楚凝终于低声说了话,问得有些无力。
沈家愿意为她开罪所有人,她从未怀疑,但崔氏说得也不错。这事,要么宣王爷拒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