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有过半口粮赚不到三百六的,要想吃饭就得欠账。
跟别说分钱,连粮食都没收回来,哪里去分钱?
三队四队今年的口粮一个人只能分两百斤不到,可想而知了。
而他们二队口粮360实打实,还能有一人两百斤的盈余留着当补贴,这个已经留在生产队呢。
说着分钱的喜事儿,他们又开始想舒服。
“今年俺们要买手纸,用了这个以后,再也不想用棍儿。”
“就是就是,我们也买,咱们自己买这么便宜,划算!”
当天分了钱,也来不及去赶集,只得等着十九再说。
已经过了农忙,大炼钢铁也结束,对集市的限制也没那么严格。之前规定十天一个集,现在又恢复四九赶大集,二七干小集的风俗。
这种集就是乡下老百姓们自己买卖不需要票的,和供销社、城里农贸市场是不同的。大集产品最全,从锅碗瓢盆、衣服布料到蔬菜肉鱼样样齐全,小集主要是日常蔬菜。
现在市场被限制很多东西不允许卖,市场管理人员戴着红袖章来回巡逻,如果看到卖鸡鸭鱼肉、鸡蛋米面之类的,都要没收警告。
吃饭在食堂,社员自己现在没有土地、粮食、牲畜、家庭,要是卖东西抓着就说偷公家的,挖社会主义墙角。
所以现在集上也就是卖点乌货、年画、香烛、干菜等,衣服布料也都是有些人家自己织布去卖,总体来说产品少的可怜。
可哪怕集上东西再少,也是老百姓的一个习俗,再穷也要过年嘛。
更何况,二队今年分钱有仗腰子的,腰板硬得很当然要赶集!有了钱不去集上转一圈,似乎那痛快劲儿都发泄不完,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发了钱,今年有盈余,想买啥就买啥。
哼,哪里像以前,去集上买个盆还被人嫌弃挑三拣四,说别给打了;去供销社扯块布也被嫌弃买不起就别买!
尤其别的生产队都没钱分,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他们就觉得自己更加扬眉吐气——这是自己用力气赚来的钱!
这说明他们没偷懒,他们是最勤快的社员!
值得骄傲!
所以先锋大队就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大队,两个生产队高兴得眉开眼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今年赚了钱,能好好过个丰收年,还有俩生产队愁眉苦脸,喝了红薯糊糊就躺炕上长吁短叹地挺尸,羡慕嫉妒恨、自怨自艾痛,恨不得和那俩队的社员掉个个儿,自己去发钱让他们来挨饿受冻。
大冷天的没有锅,有钱的还去集上买个砂锅、瓦锅的用用。可他们只能冷窝子冷气儿,冻得要死,受不住就在屋里生火,呛得一家子烟熏火燎变成黑炭,一个个更黑漆漆的看着像要饭花子。
……
过了腊八就是年,以往自己家过日子的时候现在要开始准备年货。忙累了一年,就等着过年轻松享受一下呢,牲口都要歇三天,更何况还是人,过了年又要忙碌春耕春种,开始一年的劳累。
但是现在集体吃食堂,鸡鸭鱼肉米面菜的都不归家里管,很多人家闲得一下子不知道干啥好,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那些没分钱的还无所谓,分了钱的捏着钱捞不着办年货,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周诚志倒是不管他们的,自从腊八之后就算集体放假,除了少数人还有一些特定的零活儿,其他人都可以自由活动。
所以有些人就觉得有钱有闲却没事儿干!
简直是地主老财的日子,这可不好,这不是要等着被教育吗,得找点事儿干啊,忙年啊!
可他们顶多就是去供销社扯布、去集上买扑灰年画、福字、零嘴儿、瓦罐之类的。
可这远远不够啊,过年应该忙起来啊!
什么捞洗麦子、推磨、下酱、做豆腐、割肉杀鸡、做饽饽包餶餷、准备春联之类的……过年那一套,现在居然跟她们没关系,就觉得空虚得很。
社员们空虚,周诚志这个队长也犯愁呢。
他觉得自己做个队长,简直是又当爹又当妈,明明比周诚义小,结果头发白的比他还多,虽然比周诚仁大不了两岁,可看起来像老大哥。
周诚志难得地抱怨:“人家当队长捞点好处,我就捞着气受,比你们老得更快!”
周诚仁安慰他:“哪里啊,我瞅着你比去年还年轻呢,你看,脸上褶子都少了很多。”
周诚义就笑:“我瞧着是炼钢铁的时候褶子被烤花了吧,哈哈哈。”
周功德吧嗒着烟袋锅子,“我说大侄子,今年咱们好歹拿了个第一,你还去公社大会上和高书记握手、拍照,全县的生产队模范。咱们又分那么多钱,多喜庆的事儿,你怎么才乐呵两天又拉着脸呢?”
真是名符其实的黑脸啊,这么高兴的大事都乐不到年底。
这孩子,真是没救了。
其他人也打趣他,“就是嘛,要乐呵点。”
周诚志道:“我挺乐呵啊,现在每顿都抿两口小酒儿。”他把烟袋锅子拿出来,对周诚仁道:“再抽两口那个小烟儿就更乐呵。”
周诚仁有点肉疼,“你那会儿不是刚抽过吗?”
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