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酒的话虽然特意压低,但在这本就寂静且压抑的黄昏,却显得格外的响亮。
以至于,他们这边的人听到了,假装若无其事;
对面镇国公府的人听到了,只得别过头,当作无事发生;
镇国公垂着的眸子瞬间沉了几分,手指捏紧,深吸了一口气。
楚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俊朗的脸上隐隐有冷意透出。
正要说话时,身边的人已经先他一步迈出了步子。
清脆的女声在众人耳畔响起,“国公大人,不止有太子殿下,还有我呢!”
这声音带着欢喜与笑意,像是一个与镇国公久别重逢迫不及待的老友。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无法再忽略,便是镇国公想装都装不了。
楚澜眉头挑了挑,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但最终却是笑着往前站了一步,“镇国公,本宫与小章大人从雍州归来,特来探望。”
这话说得,拳拳之意,虽然明知道他这是特意在维护章青酒,任凭镇国公老谋深算,对章青酒恨不得杀之后快也不得不笑着应下。
楚澜向来孤高,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既然能来,必然是查到了蛛丝马迹。
而且这回他身边还带了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章青酒……
可如今他既然已至黔州,自己只需要做得不留蛛丝马迹,那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纵使陛下届时追究,死无对证他又如何奈何?
而这章青酒……说到底不过肉体凡胎一个,难不成还杀不死?
想到这儿,镇国公心中便有了计较,微微一笑道:“多谢太子记挂老臣。”
说着,转头对身边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殿下请府!”
看着那原本就着急忙慌的一群人鸡飞狗跳起来,楚澜站在原处但笑不语,待得府里的人通报已准备妥当,恭请太子殿下时,楚澜才再一次抬起眸子,目光扫过镇国公府悬挂在正中的匾额。
此刻,日落西山,原本的霞光漫天已被蒙上一层鱼肚青,渐渐露出几分苍凉。
“积善忠厚。”楚澜淡淡地念道。
镇国公似是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顺着楚澜的目光看去,眼眸里瞬间多了几分傲然之意,“此乃圣祖皇帝赐给谢家的匾额。”
楚澜点了点头,“积善之家,必有盈余;忠厚之人,必是肱骨。”
话是这个理,镇国公正要笑着点头,却不想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就怕有盈余却不想积善,迟早得撑死;肱骨粗了不想出力,早晚就得出格。”
看着镇国公陡然变得铁青的脸,章青酒唇角一扬,毫不畏惧地对上了他的目光,还眨了眨眼睛。
“小章大人这是何意?”镇国公微眯了眸子。
“我说的是人话吧?”章青酒皱了皱眉头,脸上多了几分疑惑。
这句话一出来,四周原本被她刚刚那句话吓到愣住的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直接说镇国公听不懂人话?再深一点……那不就等于镇国公不是人?
察觉到四下一个个诡异的目光,镇国公再也忍不下去了,在上京城他不与她计较,那是给楚威几分薄面。
如今……
冷冷一笑,镇国公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小章大人这话,当真嚣张,不知是何人给你的胆子,竟敢辱骂圣祖陛下的仁德恩赐?”
章青酒仍是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用一种疑惑又无奈的语气道:“圣祖陛下的仁德恩赐,你也配?你这样的乱臣贼子,我骂便骂了,还需要别人给胆子?今天来,就是取你狗命来的!”
这话一出,便算是彻底撕破了脸面。
镇国公再也不掩饰眸子里的杀意,手指在背后打了一个手势,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看向楚澜,“太子殿下也是如此之想?”
“太子殿下仁慈,哪里会这么想你。”章青酒看了一眼楚澜,叹了一口气,“你就是派杀手杀他,他原本都不打算与你计较的。”
这可惜的语气,听得镇国公瞬间气血上涌,脱口而出道:“谁说那是要杀他的?”
章青酒眉头一挑,笑了:“哦?看来是杀我的咯?”
此话一出,镇国公如遭雷击。
他这是……落套了。
不过,事已至此,便是暴露又如何?
“你这样的妖女,留在世上迟早祸国,杀你,是必然之选!便是陛下怪罪,本官也无所畏惧。”镇国公冷冷一哼,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对于镇国公的大放厥词,章青酒倒没有太多在意,和这老匹夫交战这么多次,哪回能够让他占了上风?正要继续迎战时,身边的人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楚澜往前一踏,堪堪挡住镇国公那蚀人的目光,眼神冷若冰霜,“若是本宫要护她呢?”
镇国公扫了一眼楚澜的手,仰头长叹,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看来,太子殿下也是被这个妖女迷惑了。既然如此,那老臣便只能够背负这大逆不道的罪名,为我大徽清君侧了!”
“真是脸皮越来越厚。”章青酒不屑的冷笑一声,“镇国公莫不是这些年的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