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柔声说道:“那位方姑娘,午间你也见过了,她是你四伯祖母的侄孙女,在淮安素有名声,我和你祖母都很喜欢她——”
等这话一落——
姚淑卿是稍稍停顿了一瞬,她一双请明目滑过李安和的眉眼,是又跟着一句:“不过我和你祖母的意思是看你,你若喜欢,这门亲事便定下来…你若不喜欢,我们也不会多说一句。”
李安和闻言,面上却未有多余的神色。他的手中握着茶盏却不曾饮,等到姚淑卿止了话,他才搁落了手中的茶盏抬了脸同人温声说道:“母亲,儿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方姑娘贤淑有德,儿子很喜欢。”
姚淑卿听得这话却是一楞,她怔怔看着李安和,却是未曾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这几年来,她与母亲不知同安和说起过多少回,却迟迟不曾听人答应,每每说起也只是听他温声说道一句“时候未到”。她是他的亲生母亲,自是能察觉出安和的心中估摸是有人的,只是儿子虽然性子温和,可他若不想说与的事,她也是探寻不到的。
因此如今听人答应得这么痛快——
姚淑卿的确是怔住了,她是过了有一会功夫才开了口:“安和,你要想清楚,我不希望你日后后悔——那样对你和对方姑娘来说都不公平。”
她已尝过了这个苦,自然不希望儿子也变得和自己一样。
李安和听得这话却是轻轻笑了笑,屋中烛火被外头的晚风打得轻轻晃动,而他面上的温和却依旧不曾消下。他这一生也许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全心全意的喜欢一个人,可他也绝对不会走父亲的路子…这些年,他看尽了母亲的独自伤悲。
他既然决定要娶方容德,那么便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李安和想到这便站起身,他朝姚淑卿端端正正得打了一礼,口中亦跟着一句:“您是知道儿子的,儿子既然说出口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姚淑卿听得这话倒也缓下心神,她倒是忘了安和的秉性,安和既然决定了的事还从未更改过。她想到这,素来端庄的眉眼便也化开了一道温和的笑意,她本就喜欢方容德,如今见他同意,自是高兴。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又听得李安和说道一句:“父亲的事,我已经知晓了…母亲,这么多年,您恨过父亲吗?”
姚淑卿听得这话,面上的笑意一顿,就连握着茶盏的手也握紧了几分,她紧抿着唇看着烛火,却是过了许久,她才幽幽说道:“我和他之间,又岂是这是一言半句就能说明白的。”
…
没过几日,李安和与方容德的婚事便定下来了,方家是早就有意思的,因此这庚帖一物此次方老夫人登门的时候便带了,如今李家既然已同意,两厢便拿着那庚帖一合又请人一看自是再好不过的天赐姻缘。
至于别的,因着方家远在淮安,倒还需要些时间…
不过这婚期的时间却是先定了下来,日子定在六月,这个时间不远不近,倒正合适。
这桩婚事既然定了下来,方老夫人也就了了这桩心头事,她与方容德便打算先归淮安了…她们两人在李家待得时间也够久了,何况如今婚期已定,这日后要做得事还多着,自然也就没了再在李家待下去的道理。
她们离开的那日,李家自是好一番相送…
程老夫人除了给李家备下的东西外,方家那处也同样备了一份,两家既然已经打算要做这姻亲的关系,自然也不必想着旁人说道什么。
等到两人离开后——
这燕京城没过多久便也进入了这二月春日,日子一入二月,这天气倒是也越渐暖和了起来。
这会相隐斋中的一排木头窗棂尽数开着,霍令仪蜷着腿侧靠着软榻坐着,月份越大,她的身子也越发显怀了几分。大抵是身子重了的缘故,她如今不拘是站还是坐都觉得腰酸背痛,底下几个丫鬟特地给她裁了几个合宜的靠枕,这会她便靠着那几个软枕半躺着,倒是缓解了几分那腰间的酸痛。
春风拂面——
霍令仪的手中握着一本话本,却是先前杜若给她寻来的,底下的嬷嬷说是怀孕期间不能常动针线,索性便让她看起书来…她自是无所谓,何况这话本中讲得都是些民俗俚语的故事,瞧着倒也有趣…
这会她正巧在看一个《西湖三塔记》的故事。
这故事讲得是一名奚姓男子在西湖边上救了一个迷路的女子白卯奴,故事虽寻常,可里头的情节却颇有些跌宕起伏,这一字一句也颇为精彩,倒是让她瞧得兴致盎然。
她将将瞧到一半,外头便响起了杜若的轻禀声,道是“三姑娘来了…”霍令仪闻言自是忙让人进来,等到那锦缎布帘被人打起,她眼瞧着李安清一身粉色衫裙走了进来,便笑着合了手中的书置于一侧,口中是跟着一句:“今儿个怎么想着过来了?”
“还不是母亲——”
李安清一面努着嘴朝霍令仪走去,等坐到她边上的时候,便又气呼呼得添了一句:“她近些日子也不知得了什么魔障,整日想着让我去参加那些子宴会,时不时得还在我耳旁念叨,不是说那孙家的公子长得端正,才学也好,便是说那江家的少爷少年英雄,舞得一手好枪。”
她这一番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