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稚言什么都没想,她就是觉得家里令人窒息,一分钟也不愿多呆。她往书包里塞了几件衣服,决定去孙羡家里住一晚上。
那时候孙羡还没出门上晚自习,她在电话里答应收留商稚言。商稚言骑车才刚离开海堤街,车链子又断了。等她终于修好,便碰上了余乐。
听她囫囵讲完,只有谢朝流露了同情,但他还没说出一句安慰的话,余乐已经大手一挥:“不行,你回家。”
商稚言:“我带了衣服。”
余乐:“那也不能去我家换啊!”
商稚言:“我不换了,我去买点吃的等你们。咸鱼吧见!”
余乐和谢朝面面相觑,最后吐出一句:“她好烦啊。”
谢朝只是笑。
两人回余乐家换了干净衣服,余乐叮嘱母亲清扫客房让谢朝住一晚上。来到咸鱼吧时,商稚言已经在卫生间里换了干燥暖和的外套,拎着两袋烧烤等他们。
城市里有山,但平原地带,海拔都不太高。谢朝骑车蹬上山腰,叹气:“这跟我家乡的山坡差不多。”
前往灯塔要绕过这座山,抵达一处人迹罕至的海滩。灯塔就伫立在海滩岩石上,黑夜中一束灯光穿透薄雾与天穹,射向远处。
他们在礁石上分吃了所有的烧烤,谢朝吃得最多,他太饿了。眼前的灯塔外观陈旧,但应该已经经过修缮,与奶奶所说的灯塔不是同一个东西。在奶奶的回忆里,海边灯塔有守塔人,由村人轮流担任。守塔人会在透镜后高举着煤油灯,灯光被放大、散远,为归港的渔船指明方向。
此时塔下大门被铁链锁紧,空无一人。星辰遍布天空,海潮涌动,在他们脚下发出节奏不明的声音。余乐擦干净手,跳了起来:“来来来,来喊几声,喊出来心里会舒服得多。”
他当先冲着大海吼:“商稚言——好烦啊——”
商稚言跳起来踢他,他躲开了,一把将谢朝拉起来:“跟我一起喊,来来来。”
谢朝冲着大海吼:“商稚言——要当大记者——”
余乐愣了:“你这个叛徒……”
商稚言跑到谢朝身边,和他一样扬声喊:“谢朝——要制造——最厉害的——机器人——”
余乐:“两个叛徒!我呢!我的呢?”
谢朝揽着他肩膀:“余乐——考上——清华——”
商稚言:“余乐——收到——小南的——短信——”
余乐高兴了:“我要——收短信!!!”
灯塔下一片乱七八糟的嚷嚷,全是他们的声音,“我要变好看”“我要看火影忍者和猎人的结局”“我要自己住”……等等等等。
直到喉咙沙哑他们才消停。余乐看了眼时间,提醒商稚言:“十点了,晚自习放学,你回家吧。”
商稚言终于说了实话:“我是想回,但我忘记带钥匙了。”
谢朝想起,自己也没带钥匙。
“你家又不是没人。”余乐催促她,“走吧啊,乖。”
“不想跟爸妈讲话,我再给孙羡打个电话。”她仍旧精力充沛,“让她跟我爸妈讲清楚,我今晚在她家里过夜。”
打完电话,两个男孩打算护送她前往孙羡的家。商稚言却挥动手臂:“我想去网吧。”
余乐:“……你自己去吧,我跟谢朝回家了。”
商稚言:“好,拜拜。”
他回头走了几步,发现谢朝并没跟上来,还和商稚言站在一块儿。余乐气急:“你也跟她一起闹?回家睡觉啊,明天周一,你们不上学了?”
“那我陪她去。”谢朝说,“不能让商稚言一个人去网吧,现在太晚了。”
商稚言看着余乐:“乐仔……”
余乐没辙了:“我对那种地方可一点儿都不熟悉啊,我不常去。”
十五分钟后,他在网吧柜台前拍下自己的学生证和校徽:“押证,要一个包厢,三机的有没有?那来个二机吧。买三个小时。”
商稚言和谢朝看他的目光充满钦佩:“很上道嘛乐仔。”
余乐:“嘘!”
三小时变成了五小时,最后余乐在包厢里玩了一个通宵。商稚言和谢朝对游戏不感兴趣,俩人戴着耳机看完两部电影,因为太困而在小包厢的沙发上睡了过去。余乐在游戏结束与重新开局的间隙里回头看他俩,两人靠在一起呼呼大睡,商稚言脑袋搭在谢朝肩膀上,谢朝低着头,很亲密的样子。
余乐用小破手机拍了张照片,给应南乡发彩信。那时是凌晨五点,他以为应南乡还在睡觉,但几乎在发出瞬间他就收到了回复:什么情况!!!
余乐一捶胸口:许愿有用,已经成真了。
他一边后悔自己没有许下更大的愿望,一边按键盘敲字:“我们在网吧通宵。”
应南乡:“别带坏我的女朋友。我刚醒,一会儿去画室做练习。”
余乐:“北京天亮这么早吗?”
应南乡:“天黑得也很早。”
这个凌晨,是余乐和应南乡之间短信来往最频密也最和善的时刻。余乐在发完最后一条“加油”之后,把谢朝和商稚言叫醒了。他觉得有些累,但又莫名其妙地充满了奋斗的精力。三人在鸡丝粉店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