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很快,比想象中快,罗云生骑着快马刚赶回家,正好与传旨的宦官一前一后进门。
罗家人全跪在庭院内接旨,宦官念完旨后转身离开,老娘和玉儿却一脸愕然地看着罗云生。
罗云生强笑道:“吃皇粮就这样,走与留都由不得自己,幸好这次不用出关,晋阳离咱们长安不远,娘和夫人不必为我担心。”
玉儿眼中蓄满了泪,垂头默然片刻,使劲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妾身给夫君收拾行李……”
老娘摇摇头,叹道:“咋说走就走?从陇右回来才多久,又要离家……朝堂里那么多大臣将军,偏只你一人能办差么?”
罗云生苦笑不已。
老娘问的这句话,其实正好也是他想问的,满朝文武公卿那么多人,偏只派他去晋阳出这趟苦差。
虽然房玄龄给了他一个不可宣扬所以只能派年轻朝臣的理由,但罗云生总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就跟他自称自己有脑疾一样,有胡说八道兼侮辱他智商之嫌。
难道说……果真是因为李世民见他在尚书省应差时太懒太闲,实在看不顺眼,忍耐已到极致了,所以才把他一脚踹出长安,让他多少办几件像样的事,不至于看起来像个白养的米虫徒耗民脂民膏而令他这个皇帝心里不平衡?
想到这里,罗云生哀怨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无聊生祸患啊,以后真的应该勤奋一点,至少也要摆出个勤奋的姿态,不然后果堪忧。”
家人收拾行李的空档,罗云生又派人去了一趟道观,把新成约到了小河边。
仍是告别,仍是震惊,仍是泪眼婆娑,仍是依依不舍。
离别来得很突然,武媚娘甚至一点准备都没有,只得执手泪眼,到了不得不离去时,仍死死拽着罗云生的手,哭着不肯放开。
罗云生强堆着笑脸,一再地保证归期,并且保证不犯险,不惹祸,新成泣不成声,最后仍不得不放开手让他离去。
回到家,田猛以及伤病方愈的赵老蔫已披甲戴盔,领着百名老兵静静地在门口列队等候。
队伍后方,县侯出行的全副仪仗已备妥,罗云生的坐骑旁,高大魁梧的武二郎也全身披挂,腰间斜挎着一柄大陌刀,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罗云生再次跟玉儿告别,然后叩别老娘老娘,挥了挥手,领着武二郎,赵老蔫和百名老兵,骑马悠悠离开了罗家庄。
一路回首,一路踯躅,家乡仍渐行渐远,不可再见。
骑在马背上,罗云生的表情不太好看,心情更是沉重。
这是一次莫名其妙的公差,到现在他都没弄明白为何李世民偏偏选了他。
武二郎骑马跟在他身后,表情倒是很高兴,一副中了大奖的雀跃模样,心情不好的罗云生看见心情太好的武二郎,心情愈发不好了,很想一巴掌抽过去,把他从马上抽下来,然后马蹄狠狠踩几脚……
“你傻乐个啥?这次去晋阳多半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你不老老实实在家做生意,你跟去做啥?”罗云生没好气道。
武二郎笑容顿敛,叹了口气,幽幽道:“不求建功立业,只求脱离魔掌,你是不知道,我家婆姨的功夫又精进了许多,唉……”
罗云生奇道:“从陇右回来后,不是走关系给你弄了营校尉一职吗?虽说是个虚衔。平日不领兵,但至少也是官身……官耶,你家婆姨吃豹子胆了敢揍官?”
武二郎委屈地道:“她说了,揍的是自家男人。老薛都挨揍,更别说我了。”
罗云生顿时有些为他揪心,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怎么就那么悲惨。
“这是家暴!是不道德的!要不要我派兵帮你平了她?”罗云生狠狠地道,心中着实为他不平。
武二郎脖子一缩,惊慌失措地回头张望了一眼,颤声道:“小点声,离村子远点了再说,我怕她悄悄出来送我,会听到的……告诉你,等离村子远了。我能连骂她三天三夜不带重样儿的,信不信?就问你信不信?”
罗云生语滞,无比悲悯地瞥了他一眼,蠢蠢欲动已久的右手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后脑勺上,怒道:“滚远!怂货!”
出村北行,上官道,所谓的“官道”,其实也就是一条堪行一辆马车的土疙瘩路,很颠簸。
坐在马车里颠一整天,会产生全身瘫痪的错觉,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已不再属于自己,所以在这个时代。
乘坐马车要看地点场合,长安城里铺满了平整的青石路,坐在马车里既威风又洋气,摆谱摆得不要不要的,可若是出远门,坐马车就纯粹属于自虐行为了。
路上颠一个时辰可以向官府领二级伤残证,以后创业不用交税。
所以罗云生选择了骑马,虽说骑马也不大舒服,相比之下已很不错了。
上了官道,一路向北,从长安到晋阳当然比到陇右近,但总的来说也算是路途遥远,也就是从后世的陕西省西安骑马到山西太原,一路餐风露宿,除了马,没有更快的交通工具。
除非指望袁天罡有天能炼出超级无敌大金丹,吃了以后能乘风御剑……
出长安往北,首先要去雍州,再由雍州往蒲州,过了蒲州才算是到了河东道境内,走小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