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平的问题?
房玄龄人不错,耐着性子解释道:“天下事,不是所有问题都能派兵解决的,就说如今的晋阳,时下人心已乱,官府弹压不下,各处流言四起,若派兵过去,你杀谁,不杀谁?良善百姓里面夹杂着坏人,你分得清楚吗?若滥杀无辜,势必将陷陛下于不义,反倒验证了谣言的真实,世家门阀和士子百姓都盯着长安,就看长安城的君臣有何反应,是抚还是剿,抚谁?剿谁?”
摇头叹了口气,房玄龄接着道:“雪灾当前,晋阳受灾颇重,据说难民已十万计,这些难民全部聚集在晋阳城外,当前不仅要赈济这些难民,不让他们饿死,还要提防城内城外宵小挑拨民意,煽动闹事,更要从人心的根本上将谣言击得粉碎,使百姓对官府,对朝堂恢复信心,愿意听从朝廷指派和安置……云生啊,晋阳局势很复杂,长安若不派官员去,当地官府却是指望不了了。”
罗云生听明白了,沉默半晌,扭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世民,道:“房相,下官还有最后一问。”
“你说。”房玄龄和颜悦色地捋须,这模样落在罗云生眼里,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的老狐狸。
“长安派官员去晋阳可以理解,为何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提得很有内涵,是啊,朝堂里那么多官,随便拎一个出来德又高望又重,往晋阳城里一杵,个赛个的正义凛然,威慑宵小,为何偏偏选他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去办这趟差?
站在晋阳城内有气无力地喊两嗓子“别闹了,洗洗睡去”,罗云生自己想到那幅画面都觉得弱爆了,这趟差事十有八九得办砸,回来就会被李世民剁碎了喂狗。
殿内两位宰相相视一笑,李世民没笑,只冷冷哼了一声,房玄龄笑道:“因为此事不可宣扬,只能秘密行之,晋阳城如今谣言方兴,人心不稳,若派朝廷重臣去,则有欲盖弥彰之嫌,让人看出长安对此事的重视,藏在暗里的人便会愈发兴风作浪,更何况……”
房玄龄笑容一敛,沉声道:“更何况,你以为晋阳城里的谣言只是几个心术不正的人闲着没事随嘴说出来然后散播出去的吗?你这次去晋阳,就是要把背后的人连根拔起来!若派个年轻的朝臣去,首先便能让暗地里的敌人心存轻视,尔可尽力施为,不仅如此,举凡赈灾,安置难民,代表朝廷安抚人心,重建朝廷和官府威望等等,皆担在你身上……”
罗云生垂头沉默。
房玄龄的话没说透,不过罗云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这一趟差,他在明面,长安还会派出一位朝臣在暗面,一明一暗,先抚后剿,李世民不可能真的放心让他去办这件棘手的事,这事说大不大,逮几个造谣的人把他们剁了,谣言自消,可说小也不小,造谣的人只是棋子,后面似乎还有更深更大的势力在左右晋阳的棋局,罗云生的任务不仅是抓造谣的人,还要把后面下棋的人也除掉。
君臣三人盯着罗云生,良久,罗云生打破沉默,苦笑道:“臣还是觉得不堪此任,朝堂里那么多大臣……”
话没说完,李世民冷冷一句堵了回去:“那么多大臣,就你最闲,不派你派谁?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去速速收拾行装,授尔通议大夫之职,钦命巡查河东道,有纠察劾举地方之权……”
罗云生忽然打断了李世民的话,道:“陛下,臣还想问一句……臣有调兵之权吗?”
君臣三人一愣,房玄龄失笑摇头道:“可是陇右历经过血战了,回长安这么久,杀气都未消淡,遇事便打算动刀兵么?”
罗云生苦笑:“对臣来说,晋阳已是虎狼之地,凶险莫测,若无调兵之权,臣实不知如何行事……”
李世民冷冷地道:“晋阳可调三州兵马,只不过,调兵权不在你手里。”
罗云生呆怔片刻,叹道:“臣懂了,臣遵旨。”
房玄龄笑道:“稍迟有旨意去府上,未尽事宜上路之后便知。”
李世民盯着他的脸,道:“还有问题吗?”
罗云生沉默半晌,忽然手扶额头,身躯踉跄:“臣……真的有脑疾……”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