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夫人在吐谷浑时为你出生入死……”武媚娘垂头,轻轻叹息,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她能为你做到的事,我也想为你做到,而且,我觉得自己能比她做得更好,可是……”
武媚娘说着又哭了出来:“可是,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好,现在的我,在你眼里怕是已成了一个笑话,相比你的夫人,我是多么的可笑。”
罗云生搂紧了她的纤腰,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
武媚娘一直以来在他心里的形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无欲无求,无争无诟,像古墓里睡在一根绳子上的小龙女似的不沾一丝凡尘。
却没想到原来她也是人间的女子,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她会吃醋,会嫉妒,会情不自禁的拿自己与另一个她比较,会在意心爱的人眼里她和她孰轻孰重,甚至极度想做一些能证明自己比她强的事情……
罗云生隐隐有些惊喜,像亲眼看到一位只吸日精月华的女神从天上落到人间,然后……二话不说端起一碗油泼面吃得呼噜哗啦,不时还擦一把鼻涕,剔一下牙,非常的接地气。
不知不觉,大家都变了,也更近了。
像个普通女人,这样挺好的,此刻罗云生心里的武媚娘,不再像个云端的仙子,喜爱却无法追逐,她已落下凡尘,与他执手凝视。
“你并不可笑,真的,你做的一切令我很感动,别不信,不管怎样的结果,你的心意我已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承领了……”
罗云生的声音有些低沉:“这几年,你已为我做过太多,我心里一直内疚着一件事,内疚着无法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名分,害你只能打着出家的幌子,不尴不尬不清不楚地与我纠缠这些年,这是我心中永远无法抹除的心结。”
武媚娘摇头:“我不需要名分。”
罗云生笑道:“莫骗我,没有女人不想要名分的,你是骄傲的武媚娘,想必更无法接受无名无分与一个已婚男子痴缠不休的事实。”
武媚娘垂头,轻声道:“刚出家那会儿,我……确实有过一点点不平,真的,只有一点点……”
武媚娘红着脸,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下,然后自己也有些羞涩,又垂下头,轻声道:“后来,整日在道观中修行向道,渐渐的,当初那一点点不平的小心思也淡了。
那时每日诵经,心里想的只是你,所有的不平已化作满腹的相思,想你在吐谷浑过得好不好,是否安然无恙,是否衣暖食饱,是否……像我想你一样,你的心里也想着我……”
“恩师,我已全然放下,你虽然没能娶我,可上天待你不薄,你终究娶了一位能配得上你的夫人。
而我,也感激上苍赐我的再造之恩,让我能够像现在这样与你时常相见,与你长相厮守,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到老,一直到我们死了,你的后人把你埋在罗家的祖坟里,而我,进不了你家的祖坟,却也能埋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像我们活着时一样,彼此远远凝望,直至下一个轮回。”
“如今的日子,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能痴缠一生了,能有今日的美满,已是上苍赐予的莫大造化,相比我们一生的缘分,名分这种东西,哪里还有半丝入得我眼?”
武媚娘的语声很轻,很慢,像睡着时的梦呓,半阖着眼,缓缓说出这一番肺腑之言。
罗云生动容不已,一时竟不知回答,刹那间心头涌起了无数爱恨,无数感动和愧疚,还有无数欠她的相思。
“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过下去,下一世不敢期许,这一世,我们不负此生。”
武媚娘使劲点头,含泪绽开了笑颜。
温存不知多久,武媚娘不知为何忽然又低声哭了起来。
罗云生叹了口气:“你很擅长在刚熬好的心灵鸡汤里下砒霜啊……又怎么了?”
武媚娘愧疚地泣道:“我只是,只是想到了齐王,他……他好冤枉,我对不起他!难怪我抽完他之后,他带领侍卫一路哭回了长安……报仇都找错了人,齐王受此莫大的冤屈,真正的凶手却仍然逍遥法外,呜呜呜……”
罗云生叹气,他很想告诉武媚娘,其实齐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很早以前就想抽他了……
只是见武媚娘哭得伤心,罗云生一时倒也不便开口,只好抚着她乌黑的长发,叹道:“不如这样,你怀里揣把刀子去越王府拜会越王殿下,见着他后二话不说一刀把他捅死,不但凶手伏法,齐王沉冤得雪,你圣人说不定还会龙颜大悦,将你赏赐给我……”
武媚娘哭声立止,睁大水汪汪的杏眼瞪着他:“去你的!真当我傻吗?再说……我把越王捅死了,圣人为何会夸我?”
“直觉吧,以己及人,将心比心,反正我若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坏儿子,也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的,圣人的心思想必亦如是。”
越王府门前杀人的事情算是被暂时压下了,所谓的“压下”,也只是对长安城的百姓和低级官吏而言,这桩凶案公然发生在越王府大门前,却是瞒不住长安城的权贵。
权贵圈子惊疑不定,私下里议论纷纷,眼看这件事马上要被散播出去时,李世民的一道圣旨很快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或者说,这道圣旨令越王府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