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夫,您等等。”
顾攸宁看了一眼顾承瑞,见他还昏睡着,嘱咐四喜照顾又从半夏手里拿过两坛酒递给他,撞见谭邱诧异的目光忙道:“这是早年我母亲亲自酿的酒,您不肯收诊金,便把这个收了吧。”
谭邱不喜黄白之物,却贪一杯好酒。
这会听到这话,果然眼睛都放了光,倒也没拒,乐呵呵笑着点了头,自己提着两坛子酒往外走,边走边道:“二小姐不必送了。”
顾攸宁没有坚持,但还是让半夏送了一程,目送着人离开,这才转身朝顾承瑞的屋子走去。
四喜见她回来,忙喊道:“姑娘。”
“嗯。”
顾攸宁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亲自替顾承瑞擦拭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又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四喜,和人说,“我今日要出门一趟,若是回来得晚,你们就先吃饭,不必等我。”
从前家里没出事的时候,她做事便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更不论现在了。
四喜也没多想,轻轻应了一声便继续照看起顾承瑞。
顾攸宁掂量着时间也没久待,换了一身衣裳又拿了帷帽便让人套了马车出府去了。
她今日是要去官街。
但也知道这府里都是徐氏等人的眼线,从前去惟芳斋都不会让人把马车停到门口,更何况是这种地方了,照旧让车夫停在西华门大街,而后她花了一串铜钱又叫了一辆马车朝官街的方向驶去。
马车是不能到里面的。
她让车夫先在一旁小道等着,自己便掀开车帘看着小道,时刻关注着她要等的马车。
都察院。
姬朝宗坐在上首的位置,手里握着一本公文翻看着。
快到散值的时间,底下官员也差不多都忙完公务了,这会便说着闲话,“听说早些日子樊楼又来了一位娘子,好似是打苏州来的,不仅弹得一手好琴,就连茶也煮得十分香,现在京城的儿郎们都趋之若鹜。”
“这般好,那不如咱们今日也去看看?”
底下一派应好的声音,又有人去问姬朝宗,“姬大人可要和我们同去?”
姬朝宗闻言,笑着抬了眼帘,嗓音温和,“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高兴。”
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了,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感叹道:“也不知日后哪家小姐福气这么好能嫁给大人。”他们共事三年,除了必要的公务,就没见这位姬大人去过这些烟花之地。
底下尽是说道姬朝宗的话,可姬朝宗这个当事人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也懒得去辩解一句。
等到了散值的时间,官员们一一告退,姬朝宗倒是不慌不忙留在最后,等他出去的时候,周边什么兵部、工部全都散完值了,且不论马车了,就连人影都没几个。
“主子。”
杜仲见他出来,忙跳下马车,又给人搬了脚凳。
姬朝宗摘下官帽拿在手上,弯腰进马车的时候说了一句,“回头去醉香楼给母亲打包一份烧鹅。”
杜仲笑着应了一声,等人坐好后就赶着马车往外走。
“吁——”
马车突然在半路停下。
姬朝宗差点没坐稳,扶着茶案,皱了眉,“怎么回事?”
“主子……”杜仲也有些诧异这个情况,不过看了眼那个女子,还是回头和姬朝宗禀道:“是顾二小姐。”
那个丫头?
姬朝宗皱了眉,他不是已经把谭邱给她送过去了吗?又怎么了?他也懒得掀起车帘,仍端坐在马车里,握着卷书,同杜仲发话,“问她什么事?”
倒也无需杜仲开口询问。
顾攸宁就站在外头,闻言便道:“姬大人,我今日是特意来感谢您的,谢您让谭大夫出手帮忙。”
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怕人听见一般,原本漫不经心的姬朝宗不知怎得就起了火,别人都是想方设法要同他搭上关系,这丫头倒好……好似跟他牵扯上关系会让她为难一般。
可又想起她如今这幅处境,姬朝宗勉强压下些气,声音却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冷淡样子,“不必。”
“是他自己要帮你们,同我没什么关系。”
谭邱是想帮他们,可若是没有这个男人的授意,他又岂敢这么做?“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感谢姬大人,若是……”顾攸宁抿唇,声音虽然依旧轻,但语气却十分坚定,“倘若日后姬大人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必定在所不辞。”
姬朝宗底下人才济济,哪里会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听着外头女子的话,他突然就想起那日她撑着一把伞,在绿意葱葱中提步离开的身影,手里的书突然就看不下去了,他抬起眼帘看着那块织金团纹的布帘,长指轻叩书面。
须臾,
他才开口,“你会修画吗?”
“什么?”在外头的顾攸宁一怔,反应过来才斟酌着回道:“祖父曾教过我,我会一些,但不算精通。”
姬朝宗皱眉:“会,还是不会?”
外头的顾攸宁沉默一瞬,应道:“……会。”
“嗯,”
姬朝宗长指不停,伴随着那轻叩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