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太妃已经七十多,这一下子摔到腰,虽未骨折,可对她这个年纪来说,十分伤,而且动弹不得,十分遭罪,一晚上便沧桑不少。
胤祜重提接宣太妃出宫一事,但宣太妃极固执,无论怎么劝都坚定拒绝。
宣太妃究竟想不想出宫呢?
其实这两宫里的太妃们,没有哪个不羡慕出宫荣养的太妃们,可大多数人,羡慕也徒劳。宣太妃当年给荣乐长公主起额乐这个名字,未尝没有期许。
既是如此,宣太妃为何坚持不愿随养子出宫荣养呢?
根源,在檀雅身上。
胤祜探望完养母,苏贵人留下陪伴,他则是随额娘去到她的屋子,想要请额娘劝几句,又觉得大概还是不成的。
“我和你苏额娘不能出宫,你宣额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走的,莫劝了,额娘能照顾好你宣额娘。”檀雅直接告诉他答案。
胤祜尤不甘心,“我去求皇兄,您和苏额娘皆已过不惑之年,只求皇兄看在宣额娘年迈的份儿上,通融一二。”
先帝遗言,已是从前未有过的恩典,雍正登基后也并不苛刻,基本只要太妃们到了五十岁,儿子请旨便会准许,不能因为上位者宽宏便得寸进尺。
檀雅摇头劝道:“莫去了,你宣额娘这儿有额娘呢。”
胤祜不置可否,离开安寿宫便去养心殿,请求面圣。
雍正在得知宣太妃生病时,不便亲自去探望,是以难得通过胤祜看了看宣太妃的情况,虽然后面母子俩的谈话没听到,却爷能猜到胤祜是为宣太妃出宫荣养而来。
而胤祜近来后,便诚恳陈情,说明老人家的固执,请求准许他额娘和苏额娘提前出宫荣养。
雍正积威日重,不笑时眉目之间都是威严和严肃,胤祜说完,无法探得皇兄的态度,心中不免忐忑。
“宣太妃若愿意,随时可以出宫,谨太嫔不行。”雍正义正言辞地拒绝,“此乃先皇所定,不可随意更改。”
胤祜欲说什么,雍正摆手打断,“此事不必再提,你福晋如今有孕,便是宣太妃出宫,想必也无法妥善照顾,不如留在谨太嫔身边。”
胤祜无法反驳,只得低头顺从道:“是,臣弟明白。”
雍正揉了揉太阳穴,轻轻挥手,“退下吧。”
胤祜见状,关心了一句,只得一声“无事”,虽是担忧,也只能告退。
他离开正殿,便遇见从偏殿出来的四皇子弘历,弘历替皇阿玛批阅部分奏折,已经有一段时间。
两人寒暄了几句,胤祜关心地问:“听说永琏染了风寒,可有好转?”
弘历摇头,忧心忡忡道:“吃了几日药,依旧未有好转,还加重了些。”
“这才仲秋,怎么就染了风寒呢?”胤祜感叹一声,随后建议道:“实在不行,就请皇兄派御医去看看吧。”
“也只能如此。”
……
胤祜未能求得额娘们一同出宫荣养,宫外的定太妃放心不下宣太妃,收拾行囊便搬进宫中,直接说了宣太妃什么时候好她什么时候出宫。
茉雅奇怀着身孕,放心不下,檀雅也不准她宫里宫外奔波。
她想如定太妃一般直接住进去,可如今的情况和当初胤祜出使,未曾搬离阿哥所不同,不能随意进宫小住,只得放弃,借由胤祜问得些宣太妃的情况。
檀雅力气大,照看宣太妃比宫女们两三个人忙忙活活要方便,因此几乎日日都待在宣太妃屋里,亲力亲为,等到太医又是针灸又是服药又是膏药,多重手段齐齐使下,宣太妃的腰不动便不会一阵阵儿疼,她才抽出些时间去探望永琏。
半月前见到,永琏还是个茁壮的小少年,这一次檀雅一进去,便看见一个瘦的快要脱形的孩子,而伽珞守在永琏床边,眼下青黑满脸疲惫,眼睛红肿,恐怕没少哭。
伽珞起身行礼时,身体晃了晃,被宫女们扶住,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来。
檀雅握住她的手腕,托着她,问道:“是不是没好好休息,饭也没好好吃?”
伽珞苦笑,“永琏如此,我又怎么有心情?”
檀雅心疼地看向床上的永琏,“还是没有好转吗?御医也没办法?”
伽珞摇头,眼泪又流了下来,整个人脆弱极了,“御医说先前那位太医开得药方没问题,可永琏就是没有好转,娘娘,永琏怎么办啊?”
“既然对症,怎么会没有好转呢?”檀雅不解,伸手摸了摸永琏的额头,又贴在自己头上,“这还发烧呢。”
伽珞惶惶无措,捂着眼睛泣道:“我甚至担心是有人想要害永琏,将他身边的人全都查了一遍,连那药也都让御医看过,亲自来熬,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檀雅安抚地轻拍她的背,“兴许永琏明日就有好转了,你不能将自个儿也折腾坏了,否则谁照顾永琏。”
伽珞立即擦了擦眼泪,控制眼泪,道:“您说的是,我不能倒下,我若是倒下,永琏可怎么办?”她说到后来,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檀雅招呼人倒了一杯水来,递给她,转移话题地问:“耐日勒呢?怎么没瞧见她?”
“我分不出心神照看她,额娘将她接到景仁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