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杂事’,下面就要进入今天的‘正事’了。换句话说,现在就是老师与弟子的身份了。
“来吧,背诵一下昨日给陛下留的课业。”张居正轻轻的吹去热茶上的茶叶,悠哉的抿一口,眉头微皱,随着茶水的吞咽,逐渐放松自己的眉头。
“怪不得迅哥描写孔乙己吃个豆子都那么传神,原来这时候的读书人都一个样,突出一个品字。”朱翊钧心里默念道。
这个阶段的朱翊钧早已过了读《论语》的阶段了,继位之后,张居正更注重的开始培养朱翊钧在权术方面的思考,例如《左传》……
幸好之前教授的与朱翊钧读书期间学的部分一样,唤醒‘上辈子’记忆之后,倒是背的异常流利。
在之后,张居正开始抽查昨天讲解的知识点,看到朱翊钧对答如流,于是频频点头。
“陛下记忆力非凡,而且共情能力极佳,对于课文的理解也是有着自己的思想在其中的,这几日观察下来,老臣佩服啊。”张居正不痛不痒的捧了一句。
从张居正开始给朱翊钧尽心上课之后,朱翊钧就从未有过上辈子上课困怠的时候。
首要原因当然是没有课桌,无法趴着听课了,第二也是大儒对于自己要讲的东西有着深刻的理解,可以完美的化用在他的每句话里。
这就是教育资源的差别,而这样的差别就是阶级差别的其中一种情况。
张居正发现原本集中注意力的朱翊钧有些神游,便停下询问缘由。
“太傅,我想着你教授我的东西,是如此的浅显易懂,但是同样的句子,在普通人那里因为没有名师,而学的不全、不到位,实在可惜。”
张居正没想到朱翊钧居然如此关心读书人,要知道明朝是皇权与士林阶级最为对抗的朝代。
张居正欣喜之余,顺口问道:“陛下所言有理,但天下名师有限,即便是儒圣孔夫子,一生也仅仅教出了七十二位贤徒,三千余弟子啊。可我大明读书人何止数十万。”
听到这里,朱翊钧不由得心里抬杠,“人家网上都说了,封建社会识字率百分之一都不到,按照大明人口基数来算,你这明显是夸大。”
“所以,朕有个想法。”
张居正心里咯噔一下,他有点怕这个异想天开的皇帝了,但脸上还是神色自然。“陛下有何想法?”
“朕想着宫里奴才都会写字,想在太傅给我上课的时候,把你教的每个知识点都记录下来,然后用你的名字,刊印天下。”朱翊钧继续补充道,“就叫《张居正品某某》,你觉得如何?”
这一提议,让张居正有点发懵,古代读书人评价一个‘圣人’的标准之一,就是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
前面可是有个叫王阳明的人刚做到不久啊,难不成这样的机会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看到张居正有些错愕、涨红的脸,朱翊钧微笑道:“君无戏言,你不说话,就当作默认了啊。”
忽然间,张居正似乎想通了一切。
直接踉跄起身,伏跪在地,眼含热泪的感激道:“多谢陛下救我张氏一脉。”
一旁的冯保自然是没有让一句话从自己耳边溜走,咋就想不明白为何堂堂首辅会如此失态。
“朕这腿脚可是无法起身拉你的,你要是不起来就自己跪着吧。”朱翊钧开玩笑道。
张居正视若罔闻,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
朱翊钧扫了一眼一旁的冯保,看到对方迷茫困惑的眼神。
对着起身的张居正说道:“太傅,你把自己刚刚为何突然失态的原因说一下,让朕这东厂厂公听一听。”
冯保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吓得急忙跪到了刚刚张居正捂热的地方。
朱翊钧这一举动虽然略显多余,但也实属无奈。内廷的事实在太过复杂,这几日陈太后是越来越膨胀,没事就挑着花样刺激自己。朱翊钧就想着借助张居正的表态,震慑一下冯保,告诉他别什么事都和太后说。
张居正也是人精,本想着稍后找个机会和冯保‘聊聊’的,现在看到朱翊钧也是深知自己仍处于‘危机’之中。
恢复神态的张居正,再次回到自己的太师椅上,品了一口温热的茶。
“圣人三不朽,冯公公可知?”
“奴才知道。”
“老臣自问凭借变法可是完成‘立功’一项,但是另外两个本不奢望。但是陛下这样一来,虽然会交恶于特权阶级,但是能交好于天下寒门,同时讲我的名气广撒于大明各个角落,不出十年,‘立言’便成。如此一来,只差‘立德’一项。”
冯保似乎有些明白了,朱翊钧这是想把张居正推到圣人的位置。
这他就懂了,本朝出圣人可是比什么白鹿、白马更大,更让历史认可的‘祥瑞’。
“哦,陛下高义啊!恭喜张大人。”冯保连忙送上祝贺。
张居正知道冯保是懂了,但是还未完全懂。
于是继续说道:“我一实干大臣,对于虚名根本不是很在乎,但是推上圣人位之后,便可保佑的张氏一族一家老小。古往今来变法者难有善终,早已是常识,但是陛下此举便是果真如我再世父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