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主子爷靠了椅座,闭眸捏着眉心,反应平淡的模样,马英范也不以为意,只在稍稍思索番后,就斟酌着话道:“宁王爷不知的话,便免了其从中作梗,自然再好不过。可若他得了真信……那咱们倒也不妨稍做计谋,反将宁王爷一军。”
说着,他就迅速将派遣一队人,运送假龙璧的计谋托盘而出。宁王爷若得了信就必定会出手拦截,届时得了物,少不得要拿此物来作伐,于御前百般诋毁,如此的话,便到了他们反将一军的时候。
主子爷离京日久,正是需要一场翻身仗扩大声势的时候,这场压制宁王爷气焰的仗,便来的正是时机。
计谋虽好,却有个关键点,那便是宁王爷那边需要有个人证。毕竟物件呈至御前,关于来源他总得有个说辞,好歹得有个弃暗投明的‘人证’在,如此便好来歪曲事实栽赃陷害。
若没这个人证在,那怕宁王爷那边,敢冒然出手拦截的几率就落了一半。
从寂静无声的军帐内走出来的时候,马英范抬头望了望即将破晓的天际,略有驻足。
大业与女人,孰轻孰重。
不知这是不是每个争夺上位的人,都要历经的选择。
五日之后,马英范的马车停在了一窄巷的小院子前。
时文修开门见是他,怔了会后,就将人请进了屋。
“今日,我是过来传主子爷的令的。”
马英范将她递来的茶搁在手边没喝,开门见山的道了这句后却没再说是何令,反倒先沉吟着说起了娟娘的事。
听闻娟娘自戕身亡,且身份为细作的事,时文修猛地站起了身,半会后,却又双手扶着桌沿,身体僵硬的坐下。
马英范恍若未见,继续说起此番情报泄露的危害性。
但他将娟娘得到情报的来源一掠而过,讲的时候着重提了句查到其有问题晚了一步,这方致使其成功将消息传出。
这种说辞无疑加重了听者的心理负担。晚了一步,晚了哪一步?自然是她当日逃避似的出营,没能确认其身份问题,及时上报的那一步。
时文修一动不动的坐那听着,面庞流露出的情绪,已从开始的惊疑,震悚,渐渐转为些许苦涩。
这些天来,她一直担忧的事情,终成了事实。
不是没想过娟娘有问题的可能性会大些,只是自己始终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她始终不愿相信,诸类的事会几次三番的找到她。
是背运吗?这个说辞大概连自己都骗不了。
她看向边城灰蒙蒙的天,胸口似堵了物般,沉甸甸的。
“马先生,主子爷的令是什么。”
马英范看她一眼:“要你携一件物,先行归京。”
时文修默然,前头刘老汉之事,是以她砍下他头颅作为洗清嫌疑的证明,如今娟娘这事,大概是以她送物归京来了结。
她心里明白,既要洗脱嫌疑,那想来此去大概不会天平。
“此去有主子爷亲兵护送,虽一路不会太平,可性命总归无虞。此番要你前去,也主要以防万一,你毕竟是女子,届时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乔装一番也容易些带着物脱身。”
马英范出言安抚道。
他自要安抚住她,省得她担忧害怕不愿前去,继而又哭诉到主子爷跟前,害得主子爷又开始心软。如此,那他岂不前功尽弃?
“此物的消息走漏,危害甚大,只怕主子爷跟将士们,疆场上流血还不算呐。”他语声沉重,不断给她加重心理负担,“若不能尽早送回京,那等待主子爷他们的,可不是什么庆功嘉奖了,却可能是万千毒箭。”
她自是听出了他话里意味,虽知他大概是故意说的严重,却还是心中发沉。
随即,又不知什么滋味的扯唇笑了下。
他也多虑了,本来她也没打算让自己的错误,由旁人来买单。
“此番送物归京之后,主子爷要如何安置我?”
“你欲如何?”
“我想离京。”
马英范面色无异:“我会转达给主子爷,想来主子爷自是允的。”
时文修点头。沉默了瞬后,突然抬眸问了句:“黄副首领找到那日的传令兵了吗?”
马英范不语。
时文修就轻微的笑了下。似自嘲,又似苦涩。
她就知是这般,没人会为她解答任何疑问。
“那请您转告主子爷,我愿意去。”
送走了马英范,她重新回了屋,坐回了桌前。
边城三年,似总有那般奇怪的事,无端找上她的身。
每当她自以为走出个困境之时,却总会有另一个未知困境在等着她。让她迷惘之余,又心生疲惫。
她努力生活,却总似换不来一片清朗天空。
孤坐了会后,她自己倒了杯凉了半透的茶。
算了,无论真是背运也好,还是她身份真有什么她不解的谜团也罢,她都不想再纠结这些。
她只想快快结束这一切。
此去京城虽险,可只要她活着抵达,便会迎来新生。
小口慢喝着茶水,她想到那时的新生,眉眼弯了下来,唇角也微微翘起。
那时,她就能以时文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