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爷待她的信任与袒护之意,溢于言表,让他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
再联想主子爷时常夜半三分驾马去她住处的那些荒诞事,愈发认为主子爷是着了她的迷道,已然不复从前的杀伐果断。
温柔乡,英雄冢,这话当真不假。
他心里如何焦灼,面上却不显分毫,反而还能略作沉吟了会,方叹声道:“卑下倒也不是非要与她过不去,只是觉得,若她一直记不得从前倒也无妨,可若哪日突然记起来了呢?”
见案后那人面上渐沉,他心中稍定,趁热打铁道:“今日她能一心向着主子爷,唯您的命令是从,可来日,焉能知待她想起往日的那日,会不会心生悔意,又会不会……”
在帐内的阒寂中,他徐徐射出毒刺般的话:“拿了您做投名状,将功补过呢?”
这话可算相当恶毒,寥寥几句话,就将案后人的尊严拎出来无形鞭笞了一回。堂堂王爷,让个卑贱婢女来择选,无疑已是最大的侮辱。偏选那所谓投名状,所谓将功补过,又多有暗指其是被选剩之意,话里的轻贱,简直是要将一朝王爷的尊严践踏进泥里。
马英范如何不知他这话触了其逆鳞,犯了其忌讳。可既冒险说了,他就不会后悔,即便自损八百,他亦要伤她一千。
他要主子爷恶了她,厌了她,再想起她时就会同时想到被践踏的尊严,想到她心里就如扎了根刺。
案后那人一言不发的看他,黑漆漆的眸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却能让人寒的骨头缝都发着凉。
马英范顶着寒意,强自镇定的站那。
他没有再行挑拨,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尤其是主子爷这般心思难测的,在其跟前说太多,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你出去。”
案后那人的声音冰寒刺骨,马英范不再迟疑,当即告退退出军帐。
待帘门被人从外合上,帐内昏暗下来时,禹王在平静端坐会后,猛抓起案上的茶杯掼在了地上。
他朝后靠了身体,抬手捏着眉心,胸口剧烈起伏。
马英范的心思他知,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扎的生怒。
那番话,几乎是瞬间就掀起他极力忽略的事实,那就是老九笼络住她的东西。
能让一个女子心甘情愿奉献身子,又甘之如饴的来做细作,还能是因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一想至此,他撕了她的心都有。
尤其那句投名状,那句将功补过,恶毒的令人发指。
纵是她现在尚未恢复记忆,可他仍是难以控制的脑中浮现出,她虚情假意的承欢他身下,只为套取情报讨好旧主子爷的恶心画面。
让他无法容忍,几欲失控。
第43章 细作
时文修送食盒的时候遇见了刘老汉,就与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刘老伯,早啊。”
“是小时啊,又来给主子爷送食盒了?”
她抬了红漆食盒语气轻快:“是啊,这是我分内工作呢。说来我这次次来的都不凑巧,没赶上您砍完柴回来,这般算来,距离上回见面,得有大半年了吧。”
刘老汉干瘪的嘴唇拉出笑:“是啊,好些时日未见了。”
他慈祥的笑着,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不易察觉的精明,细微的在她跟食盒间打量。
今个是他特意在这等她的。
先前他怕他们二人过往从密让旁人看出端倪,所以每次他都与她来的时间错过,等她人离开了,他再若无其事的回到伙房,趁机从夹层取了密信。
可今个这回不同了,九爷怀疑她的忠心。
他必须当面对她下达命令,以期试探她到底背没背主。
“刘老伯,您岁数也大了,砍柴的时候千万要注意些,莫扭伤了身体。”
“省得的。”
说话的同时,他布满褶皱的前额下,那双浑浊的眼睛慢慢观察着周边的环境,见有人路过他还颇为慈祥的打着招呼。
时文修并未察觉他的异样,看他瘦巴巴的身架上驮着一大捆柴火,巨大的重量压的他身体愈发佝偻,不免觉得他有些可怜,就道:“刘老伯,您且在这等会,待我送完了食盒回来,帮您将柴火搬过去。”
“食盒不急着送。”
他微弱沙哑的话让她一愣,回头有些错愕的看向他。
刘老汉依旧是那副憨厚模样,说话也是笑着,若是旁处的人远远见了,还当他是在闲聊。
“下次作战的布局图,三日后,你弄一份送这。”
他饱经风霜的面容依旧慈祥,可看向她的目光却闪烁着精光,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依旧说着让她既不解又惊悚的话:“若布局图不好得手,那与朝臣来往的信件,你务必弄到手。”
说完,他又恢复了从前那般笑呵呵说话的模样:“不用你帮忙卸柴火,我自己能卸。你快去将主子爷食盒送去吧,莫耽误了。”
她看着他那张熟悉的慈祥面庞,后背慢慢爬上了寒意。
在他憨厚的催促声中,她牙关打着颤,一寸寸打他渔网纹似的脸膛上收回了目光,捧着食盒,几乎是膝盖僵直的冲进了伙房。
仓促搁下了食盒,她四肢颤抖的奔离此地。
刘老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