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琅点点头。
肉先焯完水,捞上来得先炒个糖色。一是为了调味,二来是为了颜色美观。糖色炒得好,肉的味道会更鲜。许多江浙菜就是加糖提鲜的,红烧肋排也是这个理。安琳琅糖色一炒好,将排骨姜片蒜子八角等香料一起就全倒进去。喷香的味道就刺啦一声冒了出来。
就赖在这里的老爷子嗅着味道又凑过来。盯着诱人的肋排忍不住垂涎。虽说激将法让这丫头烧,老爷子却是真没觉得猪肉好。骚腥味儿太重,他吃到今日就没吃过能入口的猪肉菜肴。可这会儿看着安琳琅的排骨,他是真的馋:“这东西,当真是猪肉?”
……这不是猪肉还能是什么?刚才灌香肠的时候你不是在呢么?
非常想吐槽的,安琳琅忍住了。怼一两回是好玩,怼多了可就真成了没礼貌教养。安琳琅这边忙得热火朝天,等肉粘上糖色,她往里头加了半锅水刚准备盖上盖子闷煮。大堂那边传来了动静。
她伸头往前门看了一眼,是老爷子身边的两个随从。其中那个抱刀的白脸年轻人抓了抓脑袋,抱歉地对这安琳琅笑了一下,很不好意思老爷子总是来打搅。但不得不说,来武原镇以后,老爷子的精神头儿是肉眼可见地变好。如今吃饭也能吃,比看什么大夫都管用。
“前堂来人了,”白脸小哥提醒一句,“好像是个车队,四五辆马车呢。”
安琳琅一愣,灶台后头烧火的周攻玉就站了起来:“多谢提醒。你在这待着,我去前面儿招待。顺道把桂花婶子叫过来,一会儿忙起来,少不得她来打下手。”
安琳琅点点头,周攻玉便转身出去。
没一会儿,桂花婶子匆匆就赶来。周攻玉人到前堂,果然门口一个车队。四五辆马车,好几个人在大堂站着。其中一个鼻孔朝天的男子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一手叉腰正在柜台前头邦邦地敲桌子:“人呢?这家食肆是怎么做事的?开门做生意就没个人招待?”
“抱歉,正巧有事在后厨。”周攻玉没在意他的恶劣态度,“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那人嘴里还在咕哝地抱怨外头那场大雨。不知何时雨下大了。在天地之间连成一个透明的雨幕,雨水落到地上溅起水花。耳边突然传来如玉石相击的嗓音,那人诧异地抬了眼眸看过来。这一扭头,对上一双沉静如深潭的眼,他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等顿了顿,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啪地一声搁到柜台上。
他下巴昂起来,鼻孔朝天:“可算是人来了!店家,把你们食肆里的闲杂人等都赶出去吧。今儿你家这店我家主子包了。我家主子是县城里金尊玉贵的,眼里见不得不三不四的腌臜乡下人。这锭银子是给你们的定金,多余的就算给你的赏钱。让那些个乡巴佬收拾收拾,赶紧走。”
话音一落,周攻玉的一边眉头挑起,眼角就微微扬了起来:“二两银子?”
第三十七章 (修) 双更合一
开门做生意, 不可能因为几句不中听的话就将客人往外头推。
周攻玉面不改色地收了银子,抬眸看向这说话十分不客气的‘贵客’。一双绿豆眼,塌鼻梁, 嘴有些地包天的。一身藏青色的家仆衣裳, 浆染的色泽很鲜亮。相比武原镇百姓的穷困, 这衣裳算是体面的。
他于是点点头, 手下啪嗒啪嗒地拨弄算盘算起了账:“楼上厢房六间, 楼下两间大通铺。厢房是一钱半一宿,大通铺三十文一宿。食肆里住宿与吃饭是分开的。热水和茶水也另算。加上热水,茶水, 平日里食客的收入……包场的话,一日得十六两一钱银子。客官要住多少日?”
“十六两一钱银子!”一句话, 那仆从脸色瞬间一变。
他骤然扭过头瞪向周攻玉,拔高嗓门怒道:“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你一日敢要十六两?隔壁食肆才一两银子,你当我是冤大头啊!”
周攻玉每当他是冤大头,但也没差多少。恶客虽然也是客,但赶走会少很多麻烦。
对他的怒火无动于衷,周攻玉眼睑低垂着, 白玉般修长的手指八风不动地继续拨算盘。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我家食肆是做吃食生意的, 这十六两还是按照每日最低收入来算。客官识字吧?菜单就在上头,价格也给的很清楚。”
说着,那仆从顺着他的指引看向柜台上空。
上空一条麻绳上坠了许多巴掌大小的木牌,每个木牌都刻了字。字体龙飞凤舞,颇有几分入木三分的意思。这是西风食肆的当日菜单。每块木牌上头明码标价,荤素分的很清楚,左素右荤。那仆从从左到右一一看过去,发现这家食肆不仅仅住宿比旁人贵, 连吃食也比一般的食肆贵一半不止。
“你们这就是抢钱啊!”那仆从脸色十分难看,“就这种小地方,一条鱼也敢要这么贵?”
“觉得贵可以住旁边。”周攻玉微笑,“旁边便宜。”
那仆从噎住,顿了顿,他怒斥周攻玉:“生意上门你往外赶,叫你们东家出来!”
周攻玉这才从算盘上抬起头,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从容得不像一个求着客人住店的小掌柜:“不必,我就是东家。”
这人脸瞬间就青了,噎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