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喝尽,他将外套搭在袖间,起身点点她额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纪筝在伦敦时所从事的翻译工作与经济相关,回国之后托上司的介绍信进了一家外企媒体经济时报部门。
公司的同事都很友善,纪筝报道第一天,就感受到了与在国外不同的氛围。虽说是外企,但人员到底都是中国人,大体上还是风格热络。
她在工位安定下来,旁边妆容精致的女生探过头来和她打招呼:“hello,我叫林疏云。”
纪筝回笑:“你好,我叫纪筝。”
又聊了几句,林疏云一直盯着她看,终于忍不住凑过来羡慕道:“宝贝,你的皮肤也太好了吧,伦敦水土这么养人的吗?”
纪筝摸摸自己的脸,其实一点也不,伦敦的风冷厉肆虐,尝尝刮得人皮肤干涩,她第一年被冻出冻疮后就学乖了,出门将自己老老实实裹成木乃伊。
她看着疏云无可挑剔的妆容和皮肤,实话实说:“其实你的皮肤也特别好。”
疏云眉开眼笑,大方将自己桌子上的养生茶包分纪筝一盒:“我常喝这个调理,一个博主推荐的,特别不错,你可以试试。”
纪筝接受她的好意,中午吃饭时请她喝了一杯咖啡。
女生的友谊建立起来就是这么简单,下班时,疏云热络问她去哪,她有车,如果顺路可以送纪筝一程。
纪筝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只能婉拒。
她还要去风行科技拿她的身份证。
风行科技的办公楼在南城最好的地段,高窗明亮,暮色四合时分仍旧灯火通明,像市中心最耀眼的一颗充满科技感的明珠。
纪筝深吸一口气,捏紧包的肩带,走进去。
大厅的灯光明亮,装修白灰两色,设计得过分严谨冷肃。前台穿着职业装,背脊和笑容够笔直而一丝不苟。
她有一丝恍惚,想起当年那个不大的工作室,那一群吃住都随意的伙伴。
“您好?”前台清甜礼貌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小姐,请问您找谁?有预约吗?”
“我不找人,”纪筝浮上一缕笑容:“我来拿我的身份证。周……你们周总应该叫人放在这里了吧。我姓纪。”
前台眸色闪过一丝微妙,不自然地向她背后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
纪筝有些疑惑,也回头看了一眼,大厅里除了下班来往的人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有墙边的会客室看着像亮着灯,但因为不透明的玻璃,并不能看到里面的人。
她就要收回目光,电梯处忽然传来“叮”地一声,随后此起彼伏响起“路总好”。
电梯门像两道薄薄的铡刀打开,纪筝睫毛跟着一颤,视线中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路子霖穿着并不正经的西装,敞着怀,衬衫扣子解开顶端一端,松松抄兜。
纪筝下意识看向他后面,并没有看到周司惟的身影。
她垂下睫,刻意忽略自己那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口气的心情。
路子霖眯了眯眼,远远确认两秒后,迟疑喊她:“纪筝?”
纪筝从前台手里拿到身份证,转身对他扬起笑容:“好久不见啊学长。”
这一声学长,差点叫人误以为回到过去,路子霖不可置信地看她,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慢慢变得诡异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几天了。”
纪筝也在打量他,心底有几分感慨,曾经和童然分手时在宿舍楼下放狠话的青年,如今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时光是流水,冲洗岩石上的伤痕累累,变得光滑如初。
“那你来这是?”路子霖问。
纪筝顿了一下,只简单说:“我身份证丢周司惟车上了,过来拿一下。”
这句话的信息量过大,路子霖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什么,又放弃,最后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麻烦了。”纪筝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处处冷洁的细节都让她想到周司惟:“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
路子霖倚在前台边,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刚想点燃打火机,前台在后面弱弱提醒:“路总,公司公共场所禁烟……”
窜起的火焰瞬间湮灭,路子霖低骂了声周司惟,摘下烟看着渐渐走远的女子身影,转头突兀问:“周总几点走的?”
他怎么这么不相信,周司惟在明知纪筝会来的情况下,竟然不露面。
前台沉默一秒,抬手颤颤巍巍指指封闭的会客室:“周总没走,在那里。”
路子霖愣了下,几步走过去拉开推拉门,果然见周司惟坐在里面。
桌上半杯清茶热气殆尽,安静无声,他在明亮的冷光中,视线落在办公楼玻璃外。
今日白天是晴天,被昨夜的雨水洗刷过,连夜晚都显得澄澈许多,城市夜景灯火辉煌。
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走出门外后,停了下来,转身仰头看了办公大楼几眼,眼底有感慨,似乎还带着一丝难过。
长发和风衣一角在夜风中扬起,明艳姣丽的面庞印入他眸中。
会客室原本是透明玻璃墙,今天上午,周司惟大动干戈叫人换成了单